第八十九章 战一场曾经年少(一)

姜彧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儒衫少年,然后伸手指向那个拄着拐杖神色紧张的老者,说起了马家寨的情况,杨立源下意识双手捻住袖口,微微低头皱眉,有个身穿官袍的木讷中年男子手捧几卷案宗来到那位副城主身边,王副城主瞥了几眼就神色恭谨地将有关锦窑城那边的档案呈给了杨立源。片刻之后,杨立源看着那个神色局促的老者,马骆赶紧就要下跪行礼,却被杨立源抬起一手沉声说道:“不必行礼。”

那位王副城主审时度势,双手搭在撑起官袍一圈圈的腰上,咳嗽一声看着马骆说道:“你们马家寨畏罪潜逃又落草为寇,桩桩件件无不触犯我朝律例,如今姜统领和杨城主愿意给你们多些耐心,还不快快认罪?”

方才那位城主府管事递呈的卷宗上写的分明,三十年前曾有马家村连夜逃离锦窑城之下的荡绳峡谷,虽然王副城主不是不知道当年坐镇锦窑城的那几位后来下场都不太好的官员是什么见风使舵的作风,这些年都是他们这些官员引以为戒的前车之鉴。

只是如今杨立源和姜彧摆明了就是要借势清洗锦窑城和壶泽城沿途商路的匪患,所以不管当年马家村是不是不该被处以那么严重的刑罚,也不管马家寨如今是不是有可以洗脱罪责的机会,王副城主就顺水推舟给杨立源和姜彧递上了一个台阶。王副城主不明白姜彧为什么要撤兵马家寨,还带着几个年轻人和那个马骆来到城主府,按照王副城主的想法,管他马家寨是不是落草为寇的匪徒呢。

既然林家二少主和锦窑城西师镖局都大张旗鼓找到了城主府,并且杨立源和姜彧也当作了一桩打破清剿商路匪患僵局的良机,那么直接把马家寨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先把这个下马威真真切切摆给所有观望躲藏的匪徒好好看着,更要给那些与壶泽城示好的商贾和世家看着,看得出杨立源作为城主是真的打算为“金瓶潭”打造出一条干干净净谁都能赚钱的商路来的。

杨立源没有打断王副城主的“好意”,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个额头渗出汗水的老者,马骆颤颤巍巍握着拐杖,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只得斟酌着言语说道:“城主老爷明察啊,马家寨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独居牧蒙峰,全然没有落草为寇的打算更没有做过那打家劫舍的事情,姜统领和王副城主都可作证,马家寨如今都揭不开锅了,我们哪敢做那烧杀抢掠的勾当。”

王副城主冷笑一声:“胡说八道,就是因为你们马家寨无路可走这才做那匪寇行径吧,更何况谁知道那马家寨如今的模样是不是你们的障眼法,背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匪患吧,奉劝你这老骨头速速都招上来,莫要以为城主大人和姜统领好说话就扯东扯西。”

马骆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汗水,实在是又惊又心虚,毕竟马家寨是真的想过要做那劫掠过往商客的事情,而且这位王副城主言之凿凿话里藏话,摆明了就是打算要对马家寨来个秋后算账了,这些年马骆也打听过当年那些锦窑城官员的下落,只是语焉不详线索寥寥,只知道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锦窑城,也不知道如今是官居庙堂中枢还是已经落魄辞官,所以这些年马家寨一直就是躲在牧蒙峰中,也是他们这些当年亲身经历过马家村之事的老者逼着那些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固步自封,委实是不敢轻易尝试回到荡绳峡谷还是远走“金瓶潭”。

马骆断断续续说道:“各位老爷,马家寨确实是当年的马家村迁徙而至,可是这些年马家寨绝无畏罪潜逃和藐视朝廷的心思,当年马家村受罪之人都已经被处决,只是剩下些马家村的老幼妇孺,战战兢兢隐居牧蒙峰山中,已是百般思量当年先人犯下的过错,日日夜夜良心难安,怎还敢做那丧尽天良之事。”

马家寨可以认下当年逃避罪责躲藏山中的过错,却要一口咬定马家寨绝无占山为王的心思,否则在这本就匪患猖獗的松瓶国,没有一个官员会放过软柿子的马家寨。

杨立源依旧不说话,王副城主小心打量着城主大人的神色,再次咳嗽一声就要再添一把火,却被那个微微皱眉的统领姜彧打断了言语,姜彧看着马骆说道:“三十年前的糊涂账,自有锦窑城官府和朝廷会跟你们马家寨慢慢算。可是不久前宝盐城林家和锦窑城西师镖局都信誓旦旦说你马家寨就是劫掠商队和绑走雷尚的匪徒,后来兵马司又确确实实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你们,作何解释?”

一直沉默寡言站在高骋身边的雷尚没有理会高骋按住自己肩膀的手掌,上前一步反驳道:“马家寨没有劫掠商队也没有拘押我,他们不过是路过商路顺手救走了我罢了,更何况马家寨如今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何有存心劫掠和拘押的心思?”

杨立源抬头看向雷尚,微微皱眉,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果然不用谈什么礼数更没有脑子,说的话语里错漏百出,马家寨路过商路救走几个年轻人?好一个路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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