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岭涯,战事前枢密院怎么给的军令?”
“就四个字,随机应——要是后退以作缓兵之计,可以治临阵脱逃;若不退,东暻乘北风之利,军械之优,又可以治抵御不利……这不摆明就要他们死么。”
“晏家在朝堂上横跨文武,是他王剡一手遮天的路前横石。”
“晏家三代已经都……晏家在朝堂上彻底除名了。”
“嗯……嗯?谁说的?”
我站在远处,听他们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可那位白袍红锦的,却突然转过身向我走来。我呼吸有些局促,不敢去看他的眼。他却蹲在我面前,轻轻握着我的肩膀,问道:“你叫乾生对吗?”
我一惊,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眼里那深不见底的城府不见了,剩下的是柔和,“你,你怎么知道?”
“你爹和我说过。”
“你认得我爹?”
“认得。”
“那你知道我爹在哪吗?”
他没有回我话,倒是握住了我手,拉着我向北走去。我们三个人,沿着海岸一线,翻过了山,再次站在了那军营前。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铁锁断的断,甲板裂的裂,战船翻的翻,零零散散碎落在海面上漂浮。岸边上多的是被海浪日夜拍回来的尸体,我不禁抓紧了我身边的人,他好像知道我内心的那些惶恐,揉了揉我脑袋。
他拉着我往前走了几步,我看清了那些岸边的尸体,一半在沙滩上,还算完整;一半泡在海里,已经有些糜烂了。我这才发现,他们零碎的衣服下,有不少和爹,和我一样,刻着青面兽纹。
“他们背上的,我也有。”
“嗯?”
“那些刻纹,我爹给我刻上的……”
“这样么……”他顿了会,“我想,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
“你以后会明白的,但不该是现在。”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我娘都这么说,可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岸边那一具具无名尸体,“我爹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不,你往北看。”我顺着他的话向北眺去,他继续说道:“你爹是英雄,他会在彼岸,一直等着你。”
他牵着我,把我送回到我娘面前。我记得我最后问他的一个问题:他是谁,叫什么。娘打住了我,好像不想让我问,又要我弯腰行礼。可他却抬住了我的手,告诉我,他叫赵晃——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