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呜咽感痛,而蟒已不见。明日以告志公,问作何功德可以赎罪。师对曰:“非佛力不能度。”帝乃搜索佛经,录其名号,亲抒睿思、洒宸翰,撰悔罪文,共成十卷,皆纂集佛语,削去闲辞,大集沙门,为礼诵忏悔。一日,闻异香馥郁,良久转美,仰见一天人,容仪端丽,立空中曰:“妾即蟒之后身,蒙帝德,已得生忉利天矣。”殷勤致谢而去。
北来沙门曰玄畅,金城人,少为胡人所获,其帅曰:“目光外射,非凡童也。”释之,乃往凉州出家。洞晓经律,深入禅要,口记吉凶多验。因见宝志曰:“吾乡人也,盍归乎来?”未几,畅遂先卒。甲午冬,志公忽告僧众,令移寺口金刚置于外,谓人曰:“菩萨将去矣。”未及旬日,端坐而化,举体香软。帝以钱二十万易定林寺前冈独龙阜以葬。永定公主以汤沐之资,造浮屠七级于其上。帝命陆倕制铭,赐玻璃珠以饰塔衣,复修道场于浮槎山。
初,江阴甄山侧,樵者见鹿生一女,色美而鹿蹄,收养之。及长,有善心,愿出家为尼,樵令蓄发为女道士,号鹿娘,至是卒,仍葬甄山。帝闻之,改“甄”曰“真”。
乙未秋,淮水暴涨,漂万余人入海,帝涕数日。丁酉,诏文锦不得为仙人鸟兽形,为裁剪有乖仁恕。宗庙有牲牢,有累冥道,以面代为牺牲,朝野哗然。时台司奏少微星现于长沙分野,主有异人屈居。敕采访之。周时,羊角哀、左伯桃死归于天上,帝愍其笃于友道,当证仙班,令复来尘世锻炼。羊为双郁之,左为徐灵期,仍结鸥鹭盟,相与遍投明师。一旦,遇至人授金鼎火符之道,遂谋修炼,所带财货,止充一人之用,邓悉让徐,徐得以成道上升。
邓抱道乏财,艰难未遂,惟志不移,感动星象。监军来访,得郁之,诏问所以,曰:“贫道修金液而缺丹资。”帝乃赐金帛子女,许于南岳选幽胜之地,立上中下三宫,以修内外二丹。二年余,时天监末年十二月三十日,就石坛升天。诏立邓、徐二像于坛,岁时祀之。
隐士赵逸者,晋武时人,多记旧事。神龟初,至洛阳崇义里,有杜子休宅,地形显敞,门临御路,逸叹息曰:“王浚平吴后,建太康寺,本有三层浮图,用砖为之。”指后园曰:“此是故处。”子休掘之,得砖数万,并有石铭,云“太康六年岁次乙巳月甲戌朔八日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浚敬造”,乃服逸言,号为圣人。遂舍宅为灵应宅,所得之砖,造浮图三层。
好事者问晋京师何如今日,逸曰:“民少于今,王侯第宅与今相似。永嘉来二百余年,建国者有十六君,吾皆游其都鄙,目历其事,灭后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莫不推过于人,引善自尚。苻生虽好勇嗜酒,其治典无犬凶暴。苻坚贱君取位,妄书生恶。史官皆此类也。世人贵远贱近,生愚死智,感已甚矣。”
或恳其详,逸曰:“生时中庸之人,其碑文墓志,莫不穷天地之大德,生民之能事,为君尧舜连衡,为臣伊周等迹,所谓‘生为盗跖,死为夷齐’,妄言伤正,华词损实也。”当时作文之士,惭逸此言。
步兵校尉李登问曰:“太尉府前砖浮图形制甚古,未知何年所造?”逸曰:“义熙十二年刘裕伐姚泓军人所作。”验之果然。汝南王悦闻之,因问何所服饵,以致延年,逸曰:“吾不闲养生,自然长寿。郭璞尝为吾筮云寿年五百岁,今始馀半。”王给其步挽车一乘,游于市里,所经多说往事,一日谓人曰:“有僧自南而北,我当自北而南矣。”遂遁去。
志公入魏寻友,改名宝公,混迹市廛,发言似识,事过始验。胡太后召问以世事,宝公把粟与鸡唤朱朱,时人莫解。洛阳赵法和请占早晚得爵否,宝曰:“大竹箭,不须羽,东厢屋,急作乎。”月余法和父亡。
前阿修罗入魏,化老僧,投洛阳天宫寺,不言法号,常诵《华严经》,众遂称华严和尚,聚弟子三百余,志在禅寂。亦以讲经为事,每与徒众堂食,严整瓶钵,又须齐集。有弟子夏腊道业高出流辈,时因卧疾,不随众赴,会一沙弥瓶钵未足,诣之借用。食毕将归,僧已催之再三,沙弥持钵下堂,不意砖破蹴倒碎之,遂至僧所作礼称过,且千百拜。僧大呼曰:“汝杀我也!”怒骂之甚,病亟而卒。尔后和尚与弟子百馀方讲《华严经》,沙弥亦在,忽闻山谷若风雨声,和尚招沙弥,令立己后。
须臾,一大蛇直入,渐至讲堂,升阶睥睨,若有所求。和尚以锡杖止之云:“住。”蛇俯首闭目。以杖扣其首曰;“既明所业,当回向三宝。”令诸僧齐声念佛,与受三归五戒,蛇宛转而出。
时亡僧弟子已有登位者,召谓曰:“汝师修行累年,合证果,为借一钵,遂作此蛇。适来欲杀沙弥,更若杀之,当堕大地狱,无出期也,赖我与受禁戒,今当舍此身矣。汝往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