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汉冷冷道:“你一定还在想着六凶人。”
沈竹侯道:“不错。”
黑脸汉道:“你觉得我们五个人会不会是五个凶人?”
沈竹侯大笑道:“倘若你们是,那个船夫就是罗泣?”
无论汉子的脸色如何,现在一瞬间都已煞白。
他们害怕这个睡着觉的人深夜里也会偷听。
而就此时,船夫也已站在了乌蓬之外,怀抱着他的剑鞘,双脚踏在船板上。
船甚至没有晃动,只似微风荡开。
船也只许微风去摇晃它。
剑如月光,剑锋就是月光。
一轮明月挂在水面,船的侧旁。
船夫的长剑出手,月光下熠熠生辉。
此剑名为轮月剑,剑刃破风,吹开迷雾。
这柄剑和月一样,都能照亮长夜,破除昏暗。
船夫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副动人脸庞。长方脸蛋,两条细眉长眼,总有仙人感觉。
他坐下,一条腿搭在船上,另一条腿就浸在冰冷的河中。
他手里要是有一壶酒,一定会喝下去的。
如此月色,如此仲夏夜,如此江南,谁不沉醉?
人一旦醉,便难醒。
沈竹侯吞了吞口水,见无人说话,便忍不住道:“你是谁?”
船夫不答,只是船头静立。
沈竹侯又道:“你们五个当真是凶人?”
黑面汉冷笑道:“你若觉得不是,可以问问他。”
他看向船夫。
沈竹侯叹道:“可六凶人除了罗泣,剩下五个中已死了三个人。”
船夫终于开口,大笑道:“天下凶人远不止六个,六十个,六百个,这都远远不止。”
沈竹侯正色道:“所以一旦死了,你就可以再找?”
他的脸就藏匿在乌蓬之下,让船夫刚好看不见。
他们二人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可他们的行径却完全相反。
他们的剑也相反。
船夫缓缓笑道:“不错。”
沈竹侯斩钉截铁道:“你就是乱祸罗泣!”
船夫点点头。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紧张,早已习以为常。
剑尖上舔血的日子,他绝对没少过。
罗泣忽笑容消失,只一副忧伤样子,叹道:“你似是想杀我?”
瞳仁收缩,沈竹侯已盯紧罗泣。
六大凶人之首的“乱祸”罗泣,听人所说,他能在月光下做到十八次“剑通心”。
所谓“剑通心”,是剑尖穿透人的心脏,除了这一处之外,别无他处受伤。
沈竹侯道:“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的朋友。”
罗泣太息道:“人皆有仇情,你何必揽仇?”
沈竹侯冷笑道:“因为你说错了,他和你根本没仇!”
今晚的月格外好看。
就如同用剑的剑客,以及剑客掌中的剑。
这些事物似乎一开始就被定好了色彩,又如同最初就是别人的。
若提起月和剑,脑海中只剩下月光下弄剑的人。
可你们是否想过,月也有冷酷的一面。
而剑客也有温柔的一面。
人们误解了他们,却永远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