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道:“那我为什么不现在就拔刀?我有十足的把握杀你。”
谭亭笑道:“你现在不拔刀,恰恰就是因为你有把握。”
女人问道:“为什么?”
谭亭道:“你有把握杀我,我也有把握杀沈竹侯。”
女人忽笑了笑,道:“你能杀了沈竹侯?”
谭亭道:“你知道他受了伤吗?”
女人道:“不知道。”
谭亭道:“他中了一个人的箭,毒箭!”
女人道:“谁的毒箭?”
谭亭得意地道:“‘银风浪子’,用毒天下第一的人!但凡中了他的银风散,三日之内必死,无论他的内力。”
女人问道:“你就是银风浪子?”
谭亭道:“我可以是,但药在我手上,信不信随你。”
女人道:“我信。”
隔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又近了一步。
屋内尽是尘土飘散,而且臭气满屋,更难以看到女人的脸,和她那柄杀人的柳玉刀。
女人问道:“所以我一拔刀,你的药便被毁了。”
谭亭道:“你可以拔刀。但一定要快。”
女人忽然冷笑道:“你在挑战我的刀?”
谭亭道:“是你要杀我的,拔刀的选择在你手里。”
女人叹道:“你真像一个贡桌,而且是一盘贡品。”
谭亭问道:“贡品?”
女人淡淡地道:“你已经可以走了,却偏偏要留在这里,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我。我本来也不想拔刀,就是因为你的解药。”
她又道:“从来就没有神明,更不会去吃贡品。所以每一样贡品被拿下来的时候,和放上去时毫无变化,哪怕他真的带来了福气。我也发现你,无论解药在不在你手上,我和原来的我一样,都要杀你。而你也和之前一样,没有反抗的机会,下场也全都是被我杀。”
她尽量说得很慢,让谭亭听清。
她冷冷道:“一个人饿了的时候,会不会吃贡品?自然是会的。但也只有饿疯了才会去吃。而你也一样,除非我真的救不回沈竹侯,否则一定会拔刀。”
谭亭听着。
但是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因为他就是一桌贡品,即便他手里有真正的解药。
更何况他没有!
谭亭又想起来他的童年,是他第一次成为贡品的时候。
剑阁的宝剑被人盗走,那是一柄悬挂在最高处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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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根本找不到盗剑人,在江湖上也只有剑阁出了这种事。
所有门派都紧盯着剑阁,等待他们抓住凶手。
于是他们牺牲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而且是在同岁人里武功最差的人。
这人就是谭亭。
他的师父找了一个黑夜。
因为黑夜里看不清谭亭的伤口,也看不清刀。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他在黑夜中看不清谭亭,谭亭也就在黑夜中看不清师父。
蒙蔽住了视线,那紧接着伤害的就是内心。
黑乎乎的夜里,一柄未开封的刀。
他尽可能把刀挥舞得慢,让谭亭的叫声能够在黑夜里长存,被所有剑阁的人听见。
但是师父也不敢太慢,这会让听着的人有疑心。
直到谭亭身上血肉模糊,躺倒在血泊中,那柄刀才愿意停下来。
刀已经很锋利了,这是用人身上的肉打磨过的。
谭亭知道不是他盗走的,师父也清楚,但他仍然要成为牺牲品。
剑阁的牺牲品。
而几十年后,他是剑阁的掌门。
他的确精通刀剑钩枪,武功很有大成。
但是剑阁依然是剑阁,依旧没有变化。在别人眼里,毫无变化。
展木棠之死,如果找不到凶手,那么剑阁的下场就和曾经的谭亭一样。
到时候成为贡品的就是整个剑阁的人。
谭亭攥紧拳头,青筋暴起。
他不堪于成为贡品,也不愿让剑阁成为贡品。
于是他自称是银风浪子,自称手里有解药。
他太想让选择权回到自己手里。
于是他把文人墨的刀拿在手里。
他不想用钩,他想用这柄刀去杀人,杀死面前这个女人。
他想让别人成为贡品。
他完全没有把握。
但是刀子已经亮出来了。
这是一柄血红色的带着不甘的刀。
于是他带着不甘死。
文人墨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可他也选择了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