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止罹轻声打断了山君,说道:“山君可饿了?回去给你吃肉干可好?”
山君瞬间被肉干引走了注意力,馋的不住舔嘴巴,激动的话都说不明白:“好…好…”
狭长山道两旁都安上了萤石,照亮道路,沈止罹垂眸看着脚下的山道慢慢走,山君在肩头捞着沈止罹飘荡的发尾玩。
其实早该料到的,不是吗?沈玉凤在凡人城镇置了宅子,大概率会是凡人,而沈宅中的大片血迹,一个凡人,应是十死无生,最好的结果便是那血迹不是沈玉凤的,可今日谭尔昭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沈止罹看着天空上的月亮,长叹口气,难得寻到一个沈姓族人,原以为可以在她那打听一下自己双亲的踪迹,好寻到阿爹阿娘的埋骨地,没成想听到的却是死讯。
那谭尔昭知道来任城找自己,想来应是看到了自己在沈宅留下的信息,能进出沈宅密室中的人,定是同沈玉凤往来十分亲近,让沈玉凤将这等要命的东西告诉她。
坚硬的玉扣硌着掌心,沈止罹被雷光照亮一侧脸颊,显得有些阴郁,脑中一团乱麻,心头还记挂着渡劫的滕云越,沈止罹颇有种分身乏术之感。
山巅上,滕云越拄着剑喘了口气,抬手射出一柄法器,将劈来的天雷挡住,法器与雷光相接,刺目的电光炸开,溅射出大片的火星。
之前挡下的天雷电光细细密密窜进四肢百骸,淬炼着骨肉,仿佛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在体内肆掠,血肉撕裂后又被灵气愈合。
滕云越耳边回荡着雷鸣,细微的血肉生长的声音被掩盖,黑衣落拓,脚边一圈顺着衣摆滴落的血迹。
小主,
三十一道。
沈止罹仰头看着同雷劫对抗的滕云越,还未凑近都能感受到那厚重雷云下的压迫感,沈止罹心脏沉闷的跳动,无力感席卷全身。
金丹期的雷劫滕云越给他挡了一半,自己尚且九死一生,而如此凶猛的雷劫,滕云越能否渡过呢?
沈止罹口中发苦,越想心绪越发滞闷,他好像护不住任何一个人。
还是太弱了,沈止罹眼中倒映着紫色雷光,弱者只会任人宰割,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可他不想做那条鱼,他想做那把刀。
沈止罹转身,穿过结界进门,不会有人在乎弱者的公平,弱者的死亡甚至激不起一点水花,他才不要这般无声无息,背负着骂名死去。
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沈止罹品出了一分甘美,这是他实力上升的象征,代表着他离复仇又近了一步,即使剜骨剐肉又如何?
难言的痛楚中,微渺的道心萌芽,由沈止罹带着,往那条路上一步一步坚定走去。
沈止罹活到如今,第一次感受到了道心,在问道宗中,他总是习惯听从于虚灵的命令,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思想,道心迟迟无法催生,还未向虚灵请教,狰狞的獠牙便已咬上自己喉口。
微小的道心还十分稚嫩,在心口处一闪一闪,仿佛呼吸一般,伴随着道心生出,之前见缝插针蛊惑自己的诡异声线也再次出现。
“修道漫长且枯燥,堕魔后便可一飞冲天。”
“我闻到了你心中浓烈的仇恨香气,这般浓厚的恨意,堕魔后便可立时杀上问道宗,不必修这劳什子的道。”
“很痛苦吧?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你而去。”
“你挚友在渡劫呢,看起来要死了,你好可怜。”
“你向来都是孤身一人吧?这回连挚友都死了,还有谁会陪你呢?”
“真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留不下,还修道做甚?”
…...
沈止罹死死拧着眉,不去听耳边聒噪的蛊惑,而那声音却像直通天灵,不管他使用神识隔绝,还是灵力阻挡,都始终坚定的回荡在脑中。
刚刚萌生的道心也随着他的心神摇摆间,明明灭灭,仿佛风中残烛,下一刻便会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