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褚羽从天而降,顾枝看着那个身影坠落好似一颗陨石划破长空,还有声音叫嚣着:“哈哈哈哈,什么魔君嘛,还不是要被老子踩在脚下。”
顾枝伸出手背按在额头,然后缓缓踏出一步,一股无形涟漪在他的头顶和褚羽之间震荡开来,恍若石子惊动了平静的湖面,褚羽的身影凝滞在半空中,他俯下身,裂痕遍布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盯着顾枝的双眼,最后说道:“跑!”
砰的一声,褚羽的身影炸开血雾,洒在顾枝的头上,顺着白衣淌落。
顾枝很想告诉褚羽,其实他是所有去往魔宫挑战魔君的人之中唯一一个走到孤山下的人,他遍体鳞伤地穿过了整片守卫森严的宫宇,站在了孤山下直面魔君,哪怕是死前,他也是笑着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山顶破口大骂,竟是在流传天下的邸报中落了个“壮哉”评语,若是他自己能够得见,定是要笑出眼泪来的吧。
顾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远处的青竹树冠上站着一个黑蒙蒙的身影,瞧不出身形面容,只有声音在顾枝耳边响起:“刺杀潜行不过小道,顾枝,大道就在眼前也在脚下,无需犹疑困顿,只管前行,往高处去,见一见那一览众山小的风光。”
那个从来无人知晓姓名的天下第一杀手曾教给了顾枝所有生存之道,独独未曾说过何为“刺杀潜行”之术,因为藏匿也好伺机而动也罢,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那么一切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潜麟”沅弃此生不得已之处多矣,杀过许多不该死的人,也杀过许多该死的人,可是最终去往魔宫的他究竟是何心思也就无人知晓了。最终那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了石头上,低头看着顾枝,兜帽下的苍白脸颊上露出笑意,沅弃声音沙哑低沉,缓缓道:“走了。”
顾枝抬眼看去,那张从来没能看清记住的面容被兜帽的阴影吞噬,沅弃的身体直挺挺落下石头,顾枝突然记起沅弃曾说过他始终都将世间最毒的毒药藏在口中,不为杀人,只为了自己死之前能够有一份自在而已。
顾枝愣愣看着眼前的石头,然后转身望去,一座竹屋拔地而起,还有药草晾晒在屋后的木架子上,顾枝抬脚缓缓走去,穿过熟悉的竹屋,闻着那些药草味,听见了屋檐下的风铃声,顾枝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心,顾枝跨过门槛走出竹屋,不远处的湖畔站在一个白发身影,顾枝站在屋檐下不敢再往前走去,那个背影一动不动,只有微风吹动他的苍苍白发。
顾枝抬头望向天幕,轻声道:“够了。”
没有声音作答,只有清风吹动花草,赶路远行发出细微声响,不远处的山林中沙沙作响。
顾枝再次看去,那个白发背影坐在湖畔低头凝视着湖面,顾枝轻声唤道:“先生。”白发身影没有回头转身,只是摘下腰间酒葫芦,抬起手臂晃了晃,顾枝咬着牙却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他抬起头望着天幕处,视线好似穿过了云海和光亮,看见了那个闭着眼睛盘坐于天的红袍身影。
竹屋屋檐下的白衣少年无声落泪,可是魔君睁开眼睛却看见眼前的顾枝神色平淡,轻声道:“先生,从来不是我的心魔。”
魔君笑着站起身感慨道:“奇怪的是,你的那些便宜师傅居然一个都没有对你真正出手,甚至有的还甘愿自戕,为你顾枝的大道铺路。不过是我借来的丝缕大道残余,也还能有这样的神智和思绪,真是难以置信。”顾枝盯着魔君不说话,魔君摊开手说道:“怪不得我,这可不是我在装神弄鬼。”
顾枝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魔君看着顾枝,问道:“所以呢?”顾枝手掌拍了拍腰间刀柄,轻声道:“武道九境第二层,逾矩。”
魔君双手负后轻轻点头,从他的体内走出了一个佝偻着身影的儒衫老者,笑容和蔼慈祥,同时还有一个神色冰冷的童子一身黑衣站在魔君身后,眼神凶戾地盯着顾枝。居中站着的红袍魔君看着顾枝说道:“我送你一场心魔自证之路,希望当你真正在我身前出刀的时候,能够不让我失望。”
黑衣童子魔君语气寒凉道:“不如君洛远矣。”儒衫老者魔君却笑着搓手道:“够了够了。”
顾枝看着红袍魔君,终于问道:“三叔呢?”魔君好似没有听见顾枝的问询,伸出手卷动袖子,反问道:“我很好奇,计瞳和韩世说的你当年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顾枝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冷冰冰地看着魔君,魔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手指轻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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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想起了先前在孤亭中看见的一幕幕,他伸出手以掌作刀在身前挥舞了一下,似乎想要斩开某种屏障迷雾,可是眼前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魔君不以为意,知道走过了出云岛和孤亭之后的顾枝难免还是会困顿于迷幻和真实之间,所以任由顾枝确定眼前所见都是真实,不再落入又一层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