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书声琅琅透过学塾的窗棂丝丝缕缕地逸散在飞扬的尘沙和灼热的天光之中,教书先生手持书卷端坐学塾前方,一袭在大漠黄沙中有些格格不入的素净青衫,双鬓微白一丝不苟,他抬头看了一眼屋外,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坐在学塾屋外的是两个年轻人,昨日沿着那条日渐人烟稀少的废弃商路跨越沙漠来到此地,在客栈酒楼初遇的三人相见如故相谈甚欢,于是今日便也留下来,看一看学塾的授业,也是等待下一次小镇商队车马的启程好一同横跨接下来的大漠路途。
学塾屋外小院中两个年轻人相对坐在一张石桌旁,正捻棋对弈,此处位于小镇居中位置,四面都有建筑环绕,倒也不至于有漫天黄沙涌入,就连灼热的风沙都要少了许多,日光落入身后建筑的阴影中,倒也难得有了些凉爽。
昨日风尘仆仆跨越黄沙的两人可谓狼狈,不仅低估了大漠黄沙下的路途遥远,也没想到此处日月温度的千变万化,直到在小镇中与这位教书先生喝了一顿酒,这才决定再次启程时便和小镇商队的车马一同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棋盘边身穿一袭白衣的少年特意在衣衫之外还套了一件轻纱,略微遮掩风沙侵袭,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入乡随俗,披上了当地小镇百姓常穿着的宽大长袍,摘下身后的木匣子倚靠在石桌旁,两人正是当初在云升谷与祈水山庄车队分道扬镳的顾枝和傅庆安。
两人在附近的城镇买了一张地势堪舆图,拣选了这一条横跨沙漠的路线去往仙府争先台,虽然看似绕了些远路,不过至少沿途都不是那些位于纷争中央的城池村落,算是寻了个清闲。
昨日来到这座独自矗立沙漠中的小镇之后,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客栈酒楼休憩,刚好有外来商队都挤在那座酒楼中,于是两人就和这位学塾教书先生拼了一桌,相谈甚欢。
傅庆安一只手撑在腮帮,伸出一只手拍掉了顾枝的悄悄挪动棋子的手指,顾枝怒道:“怎么?还不许我输的不那么难看了?”傅庆安看也不看他,随手将棋子挪回原位,随口道:“是你说不用我让子的,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顾枝双臂环胸,不知那股子气势汹汹的怒火是伪装还是真情流露,顾枝瞪着傅庆安,缓缓道:“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这么擅长啊,以前刀枪剑戟样样精通也就算了,连下棋也这么深藏不露是吧,敢情以前我下棋血虐周厌和徐从稚的联手,你就在旁边看笑话是吧。”
傅庆安笑道:“你们也没问过我会不会下棋啊,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都会,比如,我不会做饭。”顾枝气呼呼道:“那是,你要是会做饭,以前在村子里我就天天叫你做饭了。”
傅庆安抬了抬下巴,说道:“该你下了。”顾枝随手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显然有些中盘自暴自弃的嫌疑。
傅庆安手中摩挲着棋子,随意道:“顺便说一句,于琅的棋术也不弱。”顾枝摆摆手,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从不和他下棋,毕竟是光明岛那边的豪阀子弟,从小肯定是琴棋书画就都样样精学。”
傅庆安看了一眼学塾中的那位教书先生,低声道:“你是看出了他的古怪才留下来的?”顾枝摇摇头道:“不是,虽然在这个江湖纷争的节骨眼上一个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确实不寻常,可是我们也确实需要等待商队车马一同出发,否则不一定能跨过这片沙漠。”傅庆安点点头道:“看得出深浅吗?”顾枝也捻着棋子在手,说道:“看不清楚,至少目前看来不在于琅和周厌他们之下。”
说到这里,顾枝看了一眼远处黄沙漫天,缓缓道:“我突然有些担忧于琅和周厌他们了,如果武山大哥没能和他们在一起的话,这座江湖的水可不浅,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傅庆安也看了一眼远处,说道:“那两小子走过的江湖路可比你多了去,心性智谋都不差,至少自保无虞。”顾枝点点头,傅庆安转过头看着顾枝,伸出手将一颗挪了位置的棋子拨回原位,顾枝神色无辜。
傅庆安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祈水山庄的车队?在你出手解决了那拨拦路的人之后,想必所有想要阻拦祈水山庄的人都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了,所以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定可以更顺遂更快赶到争先台。”顾枝点点头道:“当然,而且在祈水山庄那边也能顺便看看卓宴和隋堇宸这两个江湖雏儿,免得半路就给脑袋一热卷入江湖纷争,可是我就是觉得不想留下来了。”
傅庆安刚要说话,顾枝却摇摇头道:“当然不只是因为祈水山庄在面对那些百姓时做出的决定,这座江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害无辜,我们身为局外人无法苛责什么。而且我们并不了解那些百姓是不是真的无辜,也许是敌对将士假扮的?也许是有罪在身的刑徒?都有可能,并不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