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借宿猪舍

窗口进来的风不断搅动着猪舍里的空气,没带来清新,也没完全卷走冒起的热气。只一场寻常风雨,阻止不了秋热的讴歌。

睡意开始变得如同那个拒绝给予的生硬老板。张二锤清醒地躺在那里,浑身燥热发痒,又不确定到底是真痕假痒。

灯火已灭,有光从窗边射了进来。

张二锤站起窗边,一掌了结了月马蜂。眉飞色舞,罪有应得!

一只公鸡也夜不成寐,从间壁猪棚的房檐上往下跳,扑闪着翅膀落到地上。母鸡低着头和公鸡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收起了无可奈何的抗议,便实惠地卧下了身子,还很注重形式的蹬了两下鸡爪。那年嫩的公鸡却只是绕着母鸡转了两圈,竟扯长了脖子矫情自谦地叫了起来。母鸡气愤地站起来抖身子,抖得很厉害,似乎要把羽毛全抖落掉。

太离奇了。都辛苦了一日,还不用睡了是吧?张二锤猛然呸地唾了一口,戏谑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惊起了鸡头。

窗台边满是蜘蛛网。一只肥大的蜘蛛不小心从网上掉了下去,身上还挂着几截丝网,却被大雨生生打落窗外的地上。

晚上碰上蜘蛛,便代表翌日有好事发生。这是李小花跟他说的。

张二锤定定地看着公鸡飞快地冲过来,一口把蜘蛛啄了。

它吃了个雌蜘蛛,没碰母鸡。

脚边有只老鼠撞过。竟然有老鼠在猪舍内窜来窜去!窸窸窣窣声音嘈杂不断,家族十分兴旺的样子。或因多了些生人气息,或是无任何理由的大动干戈,老鼠吱吱叫着,开始自相残杀。

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生存生活。人与鼠也无异。

张二锤痛心疾首地想着,凑准时机踩死了两只老鼠。这不过是刚愎自用的渐躁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微弱抗拒。他又抓住了一只,捏着一把柴草就往它嘴里死命地塞。

一声令人震颤的霹雳滚滚而来,猪舍就好像被闪电霹着了一样。秋里罕见的电闪雷鸣把张二锤神游八极万缘虚的思维拉回了破败的猪舍。

张二锤正待重新落卧,脚上一凉。

是一条烙铁头!为了咬他一口,都从长月山赶来这里了!

他连忙一手掐住了它的七寸,并把蛇身子捋了一遍,节节骨骨都碎了,软沓沓地像垂着一条草绳。随后往外一扔,公鸡又开始撒欢。

张二锤掖了掖衣角,在木板上躺下。他神情温和而执着,思绪知己知彼,与聒耳的蚊雷夹叙夹议,在不断增饰发挥。

就地抓了一把麦草给自己的耳朵塞上。世界终于聋实了。

梦魂惊时,钟漏息歇,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地下,顶棚上似乎还有老鼠爬过,掉下了一撮灰絮,又被风吹散。

思绪绵绵慢慢拉长、沉寂,张二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猪舍里的安静不再藏拙,天怕还过一会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