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镇上的小霸王罗安。他是镇长七房太太沈大娘的儿子,也是镇长唯一的儿子。他有着吊儿郎当的富态,让人一看便知余家别野三五幢,田地七八顷,狗腿子百十个。
罗安与张二锤似乎年纪相仿,都正是普通人喜欢上房揭瓦碎玻璃、惹是生非的岁数,而罗安恰巧很普通。
但他的身躯却毫不普通。那是一个相当自满且决绝的躯体,眼耳口鼻仿佛都全陷在肉堆里。罗安满脸油光,十四五岁长着一副中年人的面孔,看上去便让人感到不太舒服。小小的双眼被两颊的肉那么一挤,基本上就成了一条缝。他的额头也硕大无比,又泛着粉粉的光泽。小猪排似的耳朵耷拉在脑袋边上。站在店前,刺眼的光线将他圆滚滚的轮廓勾勒在地,阴影足以让几头成年山猪乘凉。
整个人看起来只能说算是个标准的人形生物。
“又是你!”
罗安一脸嚣张,完全没有那种龙套对即将上台的主演的敬畏和崇拜。他的眼神里有着刺人的妒忌,望向李小花时又强行想要变得柔和。这眼神,标配着出身于阀阅之家常有的合理而不恰当的表达。
“别管他,我们走。”李小花拽了拽张二锤的胳膊肘。她感到气不打一处来,手里豆腐花的味道也变得不香了。
张二锤没回答,轻轻拍了拍李小花的手以示放心,他的脚步没动,依然很平静地吃着豆腐花。
“请问,你是耳聋了吗?”罗安走到了他们跟前。在这个镇上如何行事,似乎他是权威。仅仅是这种程度的阻抗,已经超出了他的可忍受范围。
这家伙的招呼打得倒还说得过去。看来镇长家里开了礼仪课,教学质量还不错。张二锤听得出罗安那令人不快的加强语气,但他的回应还是无动于衷。
“还吃,还吃!”
罗安一手打掉了张二锤手中的豆腐花,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这下把李小花吓了一跳,她手中的碗也吓掉了。
“小花别慌!”罗安慌忙抽空挤出了一个笑,好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转向张二锤之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上的直白和原始的一览无余。
“小子,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能再到镇上来。你最好弄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罗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张二锤,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你看你,把小花吓成什么样子了!”
李小花没管罗安,她焦急地看着张二锤。她希望他能读懂她的眼神,希望他能读懂她的意思。她睁大了双眼,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她可从未亲眼见过张二锤如何临危不惧。
张二锤的双眼只是盯着地上的豆腐花。豆腐花上有蚁——火红的野山蚁是长月山的特色生物品种,小小的牙口藏着大大的毒素。迅速漫延在豆腐花上的这个数量,张二锤还只在山里的动物腐尸上见过。他被落单的小蚁咬过,那针刺火灼之痛直要人透不过气。被野山蚁嘴上一口,人心都要在胸腔里往喉头狂跳飞出,对它的娘亲大声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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