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她的父母这一天是什么日子。
她的父母告诉她说,这一天叫“生日”,是她出生的那一天。
她问她的父母为什么要庆祝这一天。
父母告诉她,是为了庆祝他们的女儿又长了一岁。
她问她的父母那为什么他们不过生日。
她的父母对此只是微微一笑。
这便是她对“岁”的认知。
而此时的惊讶同样来源于此。
“居然有人能活到八十四岁吗?”
“皮肤会褶皱,头发会花白,身体会僵硬。人老了,原来是那个样子的吗?”
在那片土地上长大的她,从没见过五十岁以上的人,更不知道何为“寿终正寝”。
需要时时刻刻谨慎得保持狡诈和毒辣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方,谁又能殚精竭虑地狡诈和毒辣整整八十余年呢?
她忽地明白了。
这里就是“外面”啊。
是她小时心心念念的那个“外面”啊。
外面的人们是不必每天厮杀的。
她渐渐卸下了防备,如饥似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并渐渐沉溺其中。
她的眼中满是羡慕。
满是渴望。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勾人心魄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令人渴求了。
现在的她犹如被笼养的鸟儿回到天空,犹如被缸罩的鱼儿回到大江,犹如被圈养的马匹回到了田野之间。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她的眼不断地转动,她的呼吸都已经开始急促起来。
她似是在迎接什么,又像是在挣扎地逃脱着什么。
她想逃了。
就像生活在阴暗潮湿中的人们第一次看到阳光之后就再也无法接受曾经的黑暗一般。
见到眼前这些的她,再也不想回到曾经那个乌黑的泥沼中生活了。
那就逃吧!逃到这里来吧!
比起那个一人之下的二把手,她更愿意来到这里做一个没有权力,没有金钱,没有地位地做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活在这里。
她走着,跑着,几乎要涌出热泪。
眼下,不正是她所期盼了半生的那个“外面”吗。
可在某个瞬间,她的脚步却忽地停了下来,激动的神情在某个瞬间褪下。
她又变回了昔日无情的二把手。
脚步慢了下来,她仰望着天空,而后稍稍闭了闭眼。
这里很好,是她想要逃到的地方。
可倘若她走了,那又有谁能去解放成家的百姓呢?
恰如当年从“外面”主动来到成家的她所仰望着的父母。
呼吸变回正常的频率,心中的热情回归平淡,再由平淡变为怨怒,最后化为质问。
她曾以为“外面”会是多么遥远的地方。
但当下仅两天的车马行程便到达了。
那么,就是这两车马的距离。
为什么就能隔绝出“外面”和成家?
明明只有这两车马的距离,哪怕是年幼时的自己带上一些干粮也可以走完的路,为什么这么多年间却无人穿越。
明明只有这两车马的行程,却能让一边让人向往,另一边让人唾弃?
明明只是这两车马的行程而已啊。
这真的单单是成家的问题吗?
还是说……
这所谓的“外面”,也不似书中的那般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