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说不可能养猫的邵随拎着航空箱和一堆宠物用品,跟接猫回家的程珂一同站在了医院门口,相视无言。

邵随面无表情地重申:“我没打算养它,只是在找到它主人之前暂时照顾。”

程珂被逗乐了:“原来你就是护士口中每次都过来都给猫带巧克力的那位帅哥,但疑似虐猫的变态?”

这里的护士和她是朋友,之前提过好几次了,有个戴口罩的帅哥带着一只遍体鳞伤的三花公猫来看病,说自己家养的,结果问猫的名字,结果人说叫“咪咪”。

谁家好人给猫取这名字啊,跟给人类小孩取名叫张伟有什么区别?

最离谱的是,过来探监就算了,还给猫带巧克力。

邵随轻叹:“我看到它的时候就受伤了。”

他之所以会带巧克力,还是因为之前听程珂在办公室提过一嘴,说猫其实很喜欢巧克力,但吃了容易挂。

而住院的前几天,医生总说小三花未必能救活,所以邵随每次来都带上巧克力,想着都要死了,总得满足一下猫的口腹之欲。

死刑犯枪毙前还得吃顿好的呢。

程珂好奇地问:“所以它是流浪猫?你不是跟医生说自己养的吗?”

“路边捡的。”邵随说,“我怕说流浪猫,医院不好好治。”

程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还挺……”

邵随说得随意:“我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打水漂。”

非常朴实无华的心理。

他们做老师的,当牛做马,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钱。

可惜了,当时邵随要是说流浪猫,医院指不定还能打个折。不过钱已经花了,程珂也就没把这事说出来让人心堵。

“还好救活了,等养好伤毛重新长齐,肯定特别可爱。”

邵随看了眼程珂包里的猫,毛灰一片白一片,加上圆滚滚的身材,看起来很没有美感。

可爱吗?

一点都不。

像是感觉到邵随的评价,那胖猫冲邵随“嘶哈”了好几声。

程珂反手拍了拍,问:“你怎么知道它原来有主人,而不是一直流浪?”

邵随说:“捡到的时候有项圈,看起来很新。”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邵随举着伞准备去上班,因为刚被撤下班主任一职,一边要和程珂交接工作,一边还要应对教导主任的说教,匆匆忙忙的,就没怎么看路。

等踩到小猫尾巴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本能地说了句“对不起”,但受惊的猫不愿原谅,直接隔着袜筒给他脚踝来了一口。

邵随直接喜提五针狂犬疫苗,到现在还没打完。

最离谱的是,当时这猫已经浑身是伤了,雨水晕开了一片血渍,还口吐白沫,止不住地打颤。

就这样还能暴起咬人,脾气属实不小。

咬完后,猫就往邵随脚边一倒,死死地抓着他的裤脚,雨水直往眼里滴也不眨一下,仿佛在说你不负责我就瘫这不起来了。

“纯碰瓷儿啊你这是。”

邵随弄不开它的爪子,只能卷起裤腿,用它兜住猫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那是邵随近期最烦躁的一天,家里发生了很多糟心事,流进鞋笼里的脏水,黏到裤子上的猫毛,上班迟到,去了后还被教导主任说教:“小邵啊,你要知道现在这风气,学生是不可能有错的,出了事,都是咱当老师的问题,你明白不?”

这些情况无一不让邵随情绪糟糕透顶。

并且,这猫不仅检查出了外伤,还发现体内埋着数根细针,腿骨折了不说还中了毒,医生说,住院费和手术费抢救费加一起要七八千。

而他踩到的那一脚,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邵随做人的原则就是尽到分内的责任,问心无愧足矣,绝不多管闲事,何况这破事还得花钱,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医生还打了预防针:“我们不能保证救活。”

说这话的时候,小猫本来睁大的眼睛缩了下,紧抓邵随衣袖的爪子也慢慢松开。它好像能听懂似的,竟然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绝望。

邵随本来可以不花这笔钱的。

但大概是因为医生说不管埋,而他急着去上课;又或是那天淋了雨,脑子进水了,他竟然问一只猫:“你想不想活?”

医生都愣住了。

邵随说:“想活就叫一声。”

本来奄奄一息的猫抬起摇摇欲坠的脑袋,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旅猫突然看见绿洲里藏了个猫罐头,毫不犹豫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啊!”

不喜欢小动物的邵随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猫叫都是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