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角丽谯得脾气,红牡丹以为她会张口反驳,没想到她却只是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眸光悠悠地飘向天际,仿若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她才朱唇轻启,慢慢地说道:“也许,真如你所言,我怕是魔怔了。自从与李莲花相遇以来,我竟也学会了内省吾身了。”

她又轻轻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人啊,终究是欲壑难填。起初他未倾心于我时,我满心期许他能爱上我;待他情起,我却又开始探究这爱意的深浅,总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与他身旁之人、之事相较,心心念念要成为他生命中的唯一。

过去,我常问他,若有朝一日,我与他对立,他当如何抉择?他皆坦言不知。我佯装毫不在意,可心底却渴盼他能不问缘由,决然站在我身侧。

当时,我便想倘若真的到了那日,他不再爱我,那我便想一个法子,即便是恨,也得让他再也忘不了我,一辈子念着我。

然而,当我昏迷之际,听闻他为我悲痛欲绝,乃至不惜大开杀戒,伤了乔婉娩,我却无半分欣喜。”

角丽谯静默了一瞬,似是从复杂的情绪中抽回神思:“他本是温和良善之人,虽武功卓绝,却从不轻易嗔怒、伤人。却为了我,乱了心神,失了分寸。我虽盼他视我最重,却从不愿见他因我背离本心,沦为杀戮的囚徒,那不是我爱的李莲花。”

她缓缓阖上双眸,片刻后,再度睁眼,眼底已然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尤其在我醒来后,看当他回忆起前几日的李莲花时痛苦万分的表情,听到他不愿我看到那样的他的心声,更是五味杂陈。 我曾以为,爱便是占有,是他为我不顾一切,可如今,我却心生犹疑。

我的爱,不该是将他拖入黑暗的枷锁,应该让他感到温暖幸福才是。

我曾反复思量,若我一睡不醒,我们两人无法再在一起, 我是否还真的介意他去救路边一只流浪狗与救乔婉娩的区别?

相比于这些,与他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清风徐来,撩动了她的鬓边发丝,她素手轻抬,将那缕乱发别至耳后,继而转头望向红牡丹,神色安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以前,我爱得太烈、太痴,几近癫狂,到头来却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时至今日,我方才如梦初醒,爱,绝非是我一人的一意孤行,而是两人的心灵相通,互相成全。

我不能仅凭我个人的意愿去肆意爱他,而忽略了他的感受。用两个人都接受的方式去爱对方,才是最好的感情。”

红牡丹眼中精芒一闪,打趣道:“哟,这是幡然醒悟,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啦?”

角丽谯嘴角轻抿,略带忧色地瞥了红牡丹一眼,凑近她耳畔,悄声道:“给你提个醒,说话可得悠着点。”

红牡丹疑惑,问道:“此话何意?”

角丽谯嘴角含笑,轻轻摇头,神秘兮兮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着,她将拿在手中把玩的小石子扬手扔向远方,慢悠悠地说道:“乔婉娩不过是李相夷繁花似锦的人生路上的一朵小白花,他曾短暂地为她驻足过,现在早已被他遗忘在过往的岁月中。

我可不愿一番折腾,反倒让她成了他心口的白月光。我要让她慢慢枯萎、零落成泥,最终彻底消失在李莲花的人生中。”

红牡丹抿嘴嗤笑:“最终,你这朵明艳动人、聪明大度、善解人意的虞美人,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你是明礼大度了,可是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角丽谯抿嘴一笑,“你得罪李莲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红牡丹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我何时得罪他了?”

此时,一红衣苗女急匆匆而至,语气中全是焦灼,“禀教主,李莲花与笛飞声两人打起来了!”

红牡丹一怔,侧目看向角丽谯,见她一副泰然自若模样,便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打就打呗,正主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那小苗女,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更焦急了几分,“可是……可是……他们把五毒阵给炸了!”

“什么?!”

红牡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瞄了角丽谯一眼,立马朝五毒阵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