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万不能这般做,这不仅会浇灭各地新上任官员的宏图大志,更会造成北疆百姓惊慌不已。
——没什么比北疆安定还要重要,就正如他刚得知父王、母妃的死讯后,亦没有任何比他能活下来更重要。
一个人究竟要隐忍多少伤痛和恨意,按压下多少情绪与愤怒,才能成全一场盛世的到来...
齐麟不知,他也不想知,一旦去想只会勾出深藏在心底最阴暗的躁动。
这些躁动,曾是他一点一滴压下的,也是他忍受着剔骨割肉之痛封印在心底的,不能付之东流,也绝不能付之东流...
不然,他又要如何与那个曾经的自己交代?曾经的那个自己岂不也白白承受了一场蹉跎岁月...
“有时,人总想走出去,也总认为天地广阔,任尔翱翔...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又诞生出了两种人,一种是整日抱怨、不满现状,将幽恨与不如意常挂嘴边,却未有勇气付之行动...”
“这种人倒也算不上可悲,因为...无论他嘴上有多少怨言,外面的一切都是令人向往的,蓝天白云、高山皑皑、绿草湖泊都如仙境般存在着...”
“还有一种人足以称为勇士,只因能想到便能做到,可以当即付之行动的人实在太少...但是呢,只要他们推开房门就能感受到屋外那凛寒刺骨的风雪,不需要去往足够远的地方,就已能感受到世态炎凉,顿悟出想象与现实截然不同来...”
“这种人中又分出了孤勇者和妥协者,孤勇者会不顾风雪,继续向前;妥协者则会静静关上房门,至此再无了抱怨。前者最终是生是死,全无定论;后者却也一定会将身居庙堂、出人头地摆在第一位。”
齐麟低吟喃喃,慢慢地抚摸着眼前的大树,他仍保持着一脸痴笑,只是痴笑中也渐渐显露出了无奈。
“你我自比不了前者,因为我们皆有守护之人,也都有未完成的使命;却也比不了后者,朝廷本就忌惮北疆,你我又要如何封侯拜相...有道是,前路崎岖行不易,后方无路寸断肠...”
“所以,本王就想不明白了...本王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到这种毫无结果的事情上呢?明知圣旨将到,本王与安若不日又要分离,何不多伴安若几日,也好寻些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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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的神情很复杂,他从刚下马时的急促,变得犹豫不决,又从犹豫不决转为愁眉不展,此刻,他的眉头已皱至极致,双眸中也闪烁着如溪流般的孤寂与寒意。
“王爷,其实我...其实我想请您下令,命妖?和寐女驱狼寻之...那些原本祸害北疆的山匪和被革职的官员势力又怎能逃脱掉狼群的追缉呢?只要找到些他们的旧物或旧衣,狼群就能寻味追之呀...”
齐麟,讥诮一笑,“派出寐女和妖??他们也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王一旦下令,妖?自会不死不休,可她迅捷如风,又有何人能追上她的行速,届时,若真找到反贼藏匿之处,她能依赖的也唯有群狼也。可狼又怎能斗得过人呢...反贼必会设下重重埋伏和机关,使妖?和狼群万劫不复...”
“连妖?都尚有性命之忧,意志不坚的寐女就更容易着了贼人的道,寐女听不得巧舌如簧的狡辩和声声求饶的可怜之语,必会栽在心慈手软和迟疑不决上...”
他缓缓看向顾念,慢慢凑上,突得拍了一下顾念的肩头,淡笑道:“顾念...你贵为北疆军师,真就没有其他良策了吗?一味找寻追缉,恐非上策。”
顾念的身子猛然一震,惊眸拜道:“属下只想快些排除隐患,只觉安内胜过攘外,断无其他杂念。”
齐麟微微摇头道:“心念通达,自可明心见性。方才,本王迫使自己静下来后,在心中便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便是我们凭什么要去追击他们,就算将他们全都杀死,北疆就真能毫无后患了吗?”
顾念屏气沉眸,似有片刻思索,待他再次抬头,眸中似也有了光亮。
这光亮是一种智慧,也是开启心门的一把钥匙,亦是豁然开朗的征兆。
“王爷是说...原本祸害北疆的山匪也好,还是那些被革职的官员势力也罢,都与宵小无异,只要是有意破坏北疆安定的,都会成为北疆诛伐的对象,而我们要做的也仅是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