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抢先问道:“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劳役,还有这些阳界的人,他们又犯了什么罪,要受到如此折磨?”
“嗯……”
夏宇龙点着头,这也正是他想要了解的。
蓝色精灵眉头紧皱,认为他们问得太多了。
姥姥已经严正告诫过它,如果他们硬要闯入这劳役场,无论他们问得再多,也仅限于回答他们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再追问下去,那就以不知道、无可奉告来搪塞他们,这明显已超出了它回答一个问题的范围。
但是看到夏宇龙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想起自己对夏宇龙发过毒誓,“誓死效忠主人”,它又不好意思拒绝了!
它沉吟片刻,仰视着夏宇龙,十分虔诚地道:“主人,时间不早了,我……我们得赶路了,这个问题我想我在路上回答您更为恰当!”
此刻,它在心里盘算起来:“哼,此处去天琅山也不远了,等上了路我就以探路为由,往前边拼命地跑,看你们还问东问西的,真是烦死人了!”
突然,寒门孤火喝道:“在这里回答与在路上回答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清楚得很,你若不回答,我们我就赖在这不走了,臭小子,你敢走,爷爷就与你翻脸不认人!”
蓝色精灵面色一沉,对寒门孤火的憎恨此刻是到了极点。
它在心中暗骂道:“你这死老头子,就是只乱叫的苍蝇,又吵又烦,方才咋没把你给摔死了!哼,找机会我一定要弄死你,再把你扔下冥渊谷喂魔兽军团去!”
张仙发现了端倪……
她眼神犀利,看着蓝色精灵,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吗?如果不想回答,我们也不会勉强,如果真是不知道,也要坦诚告我们,既然认了主子,就要忠诚待主,存二心者,我们心中也是有数的,莫要像三国时期的吕布将军,左右都不讨好,最终弄得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仙的话听着平静,却极具尖锐和讽刺意味。
蓝色精灵心中一怔,这死丫头指桑骂槐,竟暗地里骂我是“轻狡反复、唯利是视”之人。
它权衡再三,紧锁着眉头说道:“我也不与你们买关子了,在这天琅山上,姥姥的耳目众多,这一山一石、一风一物都有可能是她的亲信……”
“唉!”它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姥姥杀人不眨眼,我是担心知道多了对你们不利啊,而且她还会对我的族人下手,在这天琅山上,我如果过分放肆,我的族人会面临灭顶之灾的!”
夏宇龙向山巅上望去,坚毅地道:“我们此次上山,就是专程来找那树妖的,这些事情让我们知道得越多,我们对那树妖越是了解,反而对我们是有利的,你尽管说便是了,如果树妖找你的不是,我替你扛着!”
张仙走上前来,拍了拍蓝色精灵的肩膀,安慰道:“我与哥哥此次前来定是要灭了树妖,让她彻底消失在东海上,还东海安宁,只有踢开了绊脚石,我们才能腾出时间安心地替你族人治疗怪病不是,那树妖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况且这冥界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尚且都不怕她,而且有我们替你撑腰,你又有何畏惧的?”
这一席感人肺腑的话,让蓝色精灵再也无可辩驳、无话可说了。
它更多的是心怀感激,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仰视着夏宇龙和张仙……
说道:“是我想得太多了,是我太自私自利了,是我太为我的族人着想了!”
说到这里,它将右手放置于胸口上,再次仰视着夏宇龙和张仙……
压低了嗓音,神秘地道:“这都是树妖的阴谋,她利用冥王授予她的权力,在天琅山上开发了这片劳役场,强迫被贬入冥城中的酒鬼魔怪,到这里来从事搬运的苦役,一来是堵住天琅山上两座火山口,二则是替姥姥在天琅山山后修建城堡……”
它又变得神神叨叨起来,环视着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修建城堡的事是她自作主张的,冥王并没有同意她这么干,如果让冥王知道她越权代庖,她会受到惩罚的,所以她才让我们不要乱说话,这些话如果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非得被她五马分尸不可!”
张仙“哦”了一声,点着头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方才见你神经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唉,不提这些了。”
她又拍了拍它的肩膀,问道:“这里去哪里弄来这么多阳界的人,是从冥城中抓来的吗?”
蓝色精灵回道:“你们生活在东海边上还不懂这事儿吗,这些凡人大多是从阳界抓来的,从夏商至秦汉再到魏晋南北朝,又到当下的梁国,每个朝代的人都有,有的人的年龄可要比你们长了上千岁呢。”
听了蓝色精灵的话,寒门孤火来了精神,他从夏宇龙背上蹦哒而起,跳至了蓝色精灵身前……
追问道:“这些凡人果真是从东海上抓来的吗?”
蓝色精灵呲着牙,咕噜着双眼,回道:“也……也不全都是,有些是来自冥城中的凡人!”
“那些冥城中的凡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被从阳界抓来的吗?”
寒门孤火又追问起来。
蓝色精灵有些不耐烦了!
它冷哼一声,回道:“在进入冥城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天琅山上原来是神仙修炼的地方,冥城中的凡人自然是从那时候便生活在这里了,那时候的冥城并不叫冥城,而是叫幻城……”
“唉!该死”它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都怪这些仙人不争气,导致天玄地变,天琅山被冥王给占了去,幻城就更名为冥城了,从此这里便被魔妖之气笼罩,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冥界的地界。”
寒门孤火抬起眼眸,望着漫山遍野,那些背着巨石行走的凡人……
他想起年轻时候,与他一起征讨东海的那几十个年轻人,莫非他们也被九头蛇妖抓到这里了不成?
可是,这里这么多的人,要到哪里找他们去?即使找到了他们又如何,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去吗?
只听得大路边上传来了魂鞭“噼噼啪啪”地抽打声……
紧接着,那提鞭抽打的幽魂军喝骂道:“你这些没用的狗东西,看我打死你不可!”
说着,他又提起魂鞭,朝身旁那白须老者打去。
那白须老者双膝跪地,“砰”的一声,他背上的巨石直线滑落,砸在了他的脚跟下……
他哀求道:“求你们别打我,我一把年纪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我让你休息,我让你休息,看我不打死你!”
“填不了火山口,冥灵两界都会变成这地狱中的地狱,谁来可怜我们!”
“若是灵王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十几个幽魂军抢上前来,提起手中的魂鞭,对那白须老者又是一阵猛地抽打。
寒门孤火看不过去了,喝道:“拿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这么不放在眼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他从巨石后边飞身而起,抡起拳头向那为首的幽魂军打去。
夏宇龙和张仙担心寒门孤火吃亏,两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眼见寒门孤火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打到幽魂军的天灵盖了。
没曾想,寒门孤火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心中一惊,还道是那幽魂军躲闪开了,他抡起拳头,再次朝幽魂军的面部打去,却又再次扑了空。
寒门孤火又急又怒,臭骂道:“你们这些狗娘样的,就这么不想吃老子一拳吗?”
但那些个幽魂军却无动于衷,依旧挥舞他们手中的魂鞭,怒抽那老者。
夏宇龙和张仙抢上前去,欲要将老者扶起,但双双抓了空。
张仙看着夏宇疑道:“哥哥,这些人好奇怪,难道他们会隐身术不成?”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只见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人形幻影。
他叹道:“仙儿,是他们的魂魄,他们的真身已死,我们与他们阴阳两隔,他们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
蓝色精灵走上前来,嘿嘿笑道:“主人说得没错儿,这是他们的三魂六魄。”
“这些幽魂军呢,也死去了吗?”张仙提声问道。
蓝色精灵斜眯着眼,回道:“呃,对于这些幽魂军嘛!没有灵王的旨意打开天光之门,他们也都看不到我们,我们很安全,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张仙又问道:“这些人一定是被那树妖害死的!”
“嘿嘿!”蓝色精灵阴笑两声,“姑娘说得没错,他们的阳气早已被姥姥吸尽,真身化作了白骨,就埋藏在天琅山上。”
“他娘的!”寒门孤火紧捏拳头,破口骂出了声,“这树妖太可恶了,从古至今,东海上每年都有渔民莫名其妙地消失,原来是被这老妖给谗害了,真是可恶至极!”
蓝色精灵在心里阴声笑道:“你这死老头子,就算骂破了嗓子又有何用,有能耐你就把她给杀了吧!”
张仙一脸愁容,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漫山遍野的都是劳役,我们如何才能寻找到天山道人?”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搜寻了一边,漂浮在眼前的也全都是层层叠叠的幻影。
片刻,他轻叹一声,说道:“怕是只有见到树妖后才知晓答案了。”
寒门孤火咬着牙,怒道:“如果我太祖师公和师父被那树妖给谋害了,我一定不会绕过她!”
忽然间,天琅山那边传来了几声雷鸣般的咆哮……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远方看去,只见狂狮正驮着小机灵冲破重重幽冥暗波,向天琅山之巅奔去。
狂狮头上那颗灵火时闪时灭,鬃毛向后身高高飘扬,看起来霸气十足。
夏宇龙又惊又喜,说道:“没错,是小机灵他们,是小机灵他们,狮王驮着小机灵往天琅山上去了!”
“那还等什么,快往山上去吧!”寒门孤火乐坏了,他又跳到了夏宇龙的背上……
癫笑几声,“反正我已是老人家,走不动了,你小子好人做到底,得背我上山去,别把我一个糟老头子扔在这里了,如果寻回狮王,我让它驮着便好!”
夏宇龙点头应“是”,因为他知道,他背负的不仅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还背负着孝道与仁义。
此时,张仙和蓝色精灵却是满脸愁容,她们各有所忧、各有所虑,却也将自己的思想包袱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
夏宇龙他们一行四人,沿着劳役队伍踩踏出来的山道往天琅山上进发了。
不足半顿饭的工夫,他们便超越了十几支劳役队伍,随后又穿过了一望无际的幽魂军帐篷群,天琅山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四人踏着泥道,专心致志地赶路,他们穿梭于幽魂军队伍中,但双方互不干扰,因为他们是不同空间里面的人。
突然只感觉脚下如地震般猛烈地晃动,夏宇龙他们重心不稳,纷纷滚在了小土坡上。
只听得一幽魂军士兵喊道:“快,隐藏魂魄,火山就要爆发了!”
话音刚落,满山遍野的劳役人员、幽魂军以及帐篷全都化作了妖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琅山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空气也瞬间凝固了,这是大灾前的征兆。
蓝色精灵看着延绵不绝光秃秃的小土坡,一时间也慌了神。
它惊恐地叫道:“这山上可是没地方躲的啊!”
天琅山脚下又一阵猛烈地晃动……
只听得“呼呼”的巨响声从山上传来,天琅山的两座次峰上,各喷出了一道巨大的火柱。
那火柱到达一定的高度后,便散作了漫天火星,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如雨点般从忽明忽暗的深空中砸落下来。
眼见着那漫天的火星子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场景看起来是壮观无比,但却携带着可怕的死神。
夏宇龙想起了在东海上,遭遇幽灵帆船轮番轰炸时的场景……
他已来不及过多犹豫,只听得他大喊一声:“都站着别动!”
话说间,他已飞身迎了上去,顺势挥出了神剑,使出“一扫光”招式。
刹那间,神剑幻化无数剑光,在半空中织密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盾之网。
只感觉到四周热浪滚滚袭来,那漫山遍野的火星子已从他们身边落下,砸在了光秃秃的地面上,散落的碎火向四处翻滚。
在夏宇龙他们的头顶上,有剑盾之网罩着。
那些火星子砸落在剑网中时,被他身体中强大的内力催化,全都燃烧殆尽了,落下来的均是些尘埃和灰烬。
突然,脚下又一阵猛烈地震颤,天琅山上的两座次峰又一波火焰喷薄而出。
却是比先前更为猛烈了,砂锅大的火球,夹杂着滚烫的碎火星子,又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延绵起伏的小土坡上,变成了一片焦土,整个大地被烤化了。
两座火山喷发得如此激烈,比起幽灵帆船上发射出来的火焰蛋球,不可相提并论。
过的一顿饭的时间,夏宇龙已略显颓势,在大自然神力面前,任何力量都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洪荒之力已被夏宇龙发挥到了极致,但他又感觉到体内还有无尽的洪荒等着他去施展。
他冥思良久,却不知从何下手。
猛然间,一颗拖着长长黑烟的火球,冲破了剑盾之网,擦着寒门孤火的左手边砸了下来。
“砰!”
那火球碎了一地,滚烫的火星子从他脚背上滚过,点燃了他那双本就烂得掉渣的布鞋。
寒门孤火痛得尖声哀叫,待他将鞋子脱下来时,双脚已被烈火给烤糊了。
紧接着,又有细碎的火星子冲破了剑盾之网,如雨点般落下。
“爷爷,你们坐着别动!”
张仙利剑出鞘,飞身而起,手中利剑已化成无数道剑气,霎时间,“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碎火星子四处散落,下边的寒门孤火和蓝色精灵安全了。
看着夏宇龙快要招架不住的样子,蓝色精灵呲着牙,阴笑起来……
它在心中掂量道:“这小子怕已是樯橹之末了,不如就此了结了他的性命,喝干他的龙血逃之夭夭了事,只要我有龙气护身,加有我的族人替我撑腰,那千年树妖也奈不了我……哼哼,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蓝色精灵飞身而起,挥舞着利爪向夏宇龙的后背抓将而去。
十指指尖上的火焰已跃跃欲试,发出了诡异的幽蓝色之光。
蓝色精灵这么激动,却是忽略了身旁的张仙,且张仙也从未放弃对它的提防。
“你想干什么?”
“哎呦!”
蓝色精灵被张仙一把捏住了脖子。
她呵斥道:“你不给我老实呆着,来捣乱吗?”
蓝色精灵四肢腾空,胡乱地抓舞起来……
它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放开我,我是来助主人一臂之力的!”
张仙一把将蓝色精灵甩回了地面,喝道:“老实呆着,别乱了哥哥的心智,否则我让你好看!”
“呀!”
夏宇龙又大喝一声,他再次使出了洪荒之力。
他已接连突破了三级洪荒,身体就像绷得紧紧的皮筋,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万般焦急,只希望火山的喷发尽快停息。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起了姚爷爷收藏的古书《智者论道》开篇提到的一句话:“智者依力而行、慧者因量而动……”
他恍然大悟,眼下单靠洪荒之力恐怕是行不通了,得借力而行才是。
“呀!”
他再次大喊一声,顺着那些火球砸落的方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灵活巧妙地挥舞着手中的神剑。
一张快速旋转的剑盾大伞,已在他头顶上撑开。
那些火红色的蛋球砸在伞面上时,很快便被旋转的巨伞拖带着,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
过得一炷香时间,两座火山的喷薄才逐渐消停下来。
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小土坡上满目疮痍,到处弥漫着滚滚浓烟。
烟气呛人口鼻,夏宇龙他们匍匐在地上,等待烟尘散尽。
天琅山上漫山遍野隐隐闪现着明火,两座火山口偶尔还窜出一道道细小的火焰来,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任凭它们如何努力,最终就如昼夜交替般,进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数不尽的火星蛋子,释放出来的带着魔性的炎热,如狂野猛兽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
“烈日灼心!”
夏宇龙他们的身体如火石般滚烫,体内的五脏六腑像被烤化了一般,头脑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很快就要炸裂开来,他们就要撑不下去了。
“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夏宇龙缓缓站起身来,他剑指苍穹,使出洪荒之力,向天空中发出一声怒吼。
怒吼声略带魔性,且响彻云霄。
他已将吸进体内的魔邪之气给逼了出来,他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探出神剑,欲要刺破雾霭沉沉的长空。
道道剑气不间断地自剑尖溢出,形成了直指深空的火红色剑柱。
他扭动神剑,搅动深空中的污邪之气。
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在头顶之上成形,东海各方之气向天琅山上汇集而来。
刹那间,头顶上雷声大作,密如蛛网的闪电已布满了整个天空。
豆大的雨点夹着着寒气倾斜而下,整个天琅山沐浴在了狂风暴雨中。
暴雨下了两炷香的工夫,天琅山上变得清爽宜人起来,但山上却弥漫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
夏宇龙推出纯阳真气,将张仙和寒门孤火体内的污邪之气给逼了出来。
寒门孤火双脚已被严重烫伤,这回他真的是行走不便了。
“爷爷,您忍者些。”
夏宇龙又得背着他行走。
“仙儿,咱们走!”
夏宇龙牵着张仙的手,紧随蓝色精灵,穿过重重迷雾,往天琅山的主峰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