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拿了夏宇龙的脉象,问道,“哥哥,您感觉到身体有何异样吗?”
夏宇龙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冥思片刻……
答非所问地道:“定是那飞兽感知到了我身上的蛟龙,领着它的孩子飞走了,是的,龙大哥又助了我一臂之力!”
他撩开衣襟,低头向胸口上看去时,只见那蛟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快我看看!”
蓝色精灵迅速绕至夏宇龙身前,想再次目睹蛟龙的风采。
蛟龙猛地睁开了双眼,怒瞪着蓝色精灵,似乎要将它吃掉一般。
蓝色精灵吓得脸色大变,它惊叫一声,狼狈地向后退开几步,滚入了乱石堆中……
颤声嚷道:“哎呀,请您饶了我吧,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而且我已归顺了主人!”
张仙笑了笑,走上前去将蓝色精灵拉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竟被吓成了这样子,莫非蛟龙会吃了你不成,有哥哥在,蛟龙不会乱来的?”
蓝色精灵坐直了身子,龇牙咧嘴地笑了,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何况还是龙呢,主人有天龙庇佑,这三界之中谁敢与您争锋?”
它如饥似渴,凝视着夏宇龙身上的血迹,舌头尽在嘴里打转。
本想抢上前来吮吸,但它害怕张仙翻脸不认人,权衡再三,也只好作罢了。
心中啧啧叹道:“这么香的龙血真是太可惜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喝到你的血!”
张仙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到了夏宇龙掌中……
说道:“哥哥,虽说您身上的伤口会自我复合,但这药您一定得服下,它是调息气血的药,是仙儿亲手为哥哥调制的,是……是……”
说到这里,张仙却罢了口。
只见她涨红着脸,将眼眸垂了下去,低声细语地不知在说什么?
见到仙儿妹子突然变得这般矜持起来,夏宇龙颇为好奇……
笑着问道:“是什么?”他将药丸子捏在指尖上,端详了片刻,放到鼻边闻了闻、嗅了嗅……
又道:“嗯,这药性很是复杂,也很讲究,一定是用了不少金贵的药材,仙儿不说给哥哥听,哥哥可不忍心吃哦?”
张仙唏嘘一声,好险没说漏嘴,要知道这药是用她的眼泪来配置的……
“泪引相思雨、依稀别离梦、爱恨情仇苦、化尽风尘中”。
待她遁入魔道之时,哥哥一定会伤心欲绝,为何自家妹子也背叛了他?
她可是他身边最亲的人,连最亲的人都弃他而去了,他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吗?
是的,张仙唯有拿自己的眼泪来治疗哥哥心里的创伤。
每当哥哥深陷伤心绝望之时,他就会想起她的泪眼,便会多了一分振作,少了一分怨恨。
但此事如果早早地让哥哥知道,他定会刨根问底儿,还会引起哥哥的忧虑和担心。
待时机成熟,她自会将自己的良苦用心说与哥哥听。
想到这里,张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没错,这药比什么都金贵!我在为胡大哥配置时,也给哥哥准备了一颗,内可安心定神、增强体质,外可调节气理,贵贱暂且不论,关键是仙儿的一片心意,希望两位哥哥身无百病缠、兄弟一条心!”
听了张仙的话,夏宇龙大为感动,迅速将药丸子放进嘴里,吞入肚中……
微笑道:“还是仙儿有心,只要是仙儿调制的药,便是无价之宝,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来!”
“喂,酸不酸!”巨石那边传来了寒门孤火的叫喊声,“你们的情话说完了吗,打算是要将我这没用的老头子扔在这不管不问了吧?”
夏宇龙和张仙相视一笑,向寒门孤火那边走去。
蓝色精灵有些兴奋,它紧随在二人身后……
心中揣测道:“这小子的本事果真十分了得,竟然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定是他身上的龙血在作怪,哼哼,等姥姥取了这小子的性命,我一定先把他的龙血给吸干了。”
寒门孤火在巨石上捶胸挠脚,嚷道:“我腰部以下,知觉尽失,怕是落下个终身残疾了,我欲动不能,你们不要管我,自个儿走吧!”
张仙替寒门孤火诊断片刻,身上除了刮伤之外,并未发现有筋骨的损伤。
她沉吟片刻,心道:“老爷爷又要耍什么花招了,让我替他施两针,看他作何反应!”
“唉!”她佯装长叹,从土方袋子里取出几根明晃晃的银针,“爷爷胫骨断裂,这病拖不得,让仙儿替你调理调理就好了!”
“你想干什么?你不可胡来!”
寒门孤火脸色大变,他从巨石上翻身爬起,跳到了夏宇龙的背上。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的银针真是神奇啊,还没扎到爷爷身上,爷爷就能又蹦又跳的了,莫非老爷爷根本没病,是装的不成?”
寒门孤火趴在夏宇龙背上,嚷道:“反正我是走不动了,我也不想走了,叫你们送我出这天琅山去,你们又不当回事,我情愿给那些妖兽吃了,也不进山去,除非臭小子背着我走!”
张仙双手叉腰,又急又气,喊道:“你这糟老头子怎就不讲理了,快给本姑娘滚下来,我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别累坏了我哥哥。”
说着她跨上一步,提起寒门孤火的双肩,要将他从夏宇龙身上扯下来。
寒门孤火却不依不饶,双手紧紧地箍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双脚也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腰部。
他急得大哭起来:“要我下来除非你一剑杀我,你一剑杀死我算了!”
对于寒门孤火的耍赖撒泼,夏宇龙毫无法子,但更多的是出于晚辈对老辈的尊敬。
他看着一脸怒色的张仙,笑道:“仙儿,算了吧,爷爷老了行动不便,我背着爷爷走,也没什么大碍,只要爷爷在我背上安分守己的就行了,反正在哪儿累了,咱们就在那儿休息便是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寒门孤火向张仙吐了吐舌头,扮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鬼脸,便如三岁小孩般,趴在夏宇龙的背上一动不动了。
张仙跺了跺脚,皱着眉头气道:“唉,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纯善了,这糟老头子什么都不好,耍赖算是一流的好,我可是从没见过像他这般胡搅蛮缠之人,本姑娘是佩服得很啊,不如把他扔在这里,让山间的妖兽吃了算了!”
寒门孤火一头埋在了夏宇龙的背上,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张仙一通数落,似乎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聆听教诲一般。
蓝色精灵即对寒门孤火的此番做法感到不齿,但却也是暗自高兴。
它在心里阴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等这小子累得差不多了,再找机会把他给杀了,然后喝干它的血,吃光他的肉,从此在冥界销声匿迹,让树妖的幻想落得个一场空,岂不更好!”
虽说寒门孤火上了一把年纪,但他身子骨硬朗结实,压在夏宇龙身上,令他脚下沉重了不少,行走起来自然是费劲得许多。
不过他体内真气充盈,每走出一步,均在为他脚下蓄积力量,速度非但不减,反倒是比先前快了不少。
夏宇龙他们一行人沿着峡谷,朝天琅山之巅走去。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夏宇龙他们已穿过了纵横交错的沟谷。
待穿过一片迷雾,只见前方巨石林立,有的像顶天的柱子,有的像干枯的树枝,有的像魔怪的利爪,有的神似屈原问天,有的又如大象吸水……
总之,形状奇特各异,让人眼花缭乱。
且每个巨石的高度不一,最矮的也有两层楼这么高,最高的几个巨石高出悬崖许多。
从远处看来,密密麻麻的如雨后春笋般,布满了整片深谷,直至视线尽头,蔚为壮观。
突然,在巨石林深处隐隐传来乒乒乓乓的混响声,又有诡异的幽蓝色光亮映出。
夏宇龙和张仙面面相觑起来,二人心中同时绷紧了一根弦。
蓝色精灵呲着牙,突然想起了姥姥的叮嘱,没想到还真是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它急忙说道:“糟了,前方是冥界的劳役场,这里集满了三界所有的晦气,主人,我们得绕道走了!”
“劳役场?”夏宇龙颇为不解,心中揣测片刻,看着蓝色精灵认真地问道,“莫非是苦役之地?”
“正是!”蓝色精灵猛地点着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它面色阴沉,生怕夏宇龙要往巨石阵中走去似,“里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魔、怪都有,怕是耽误了我们登顶的时间啊。”
“苦役好啊,苦役真好,臭小子,你不是要寻我太祖师公吗,你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地了!”
寒门孤火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伸出右手,在夏宇龙的肩上轻轻一拍……
又道:“只是我的腿脚不好使了,不然我早就前去探个究竟了,像你这般懦弱的人,今后如何成得了大事?”
张仙向双目紧闭,但嘴皮子仍“吧嗒”不停的寒门孤火看去……
心道:“寒门老爷爷看起来孩里孩气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他能说出此番话来,定有他的考量!”
她抬头看着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道:“哥哥,老爷爷说得没错,我们总不能留了遗憾回去。”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也正中了他的意想。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去看看,就算找不到东山道人,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说着,便动身向巨石林中走去……
蓝色精灵是万般反对的,但面对夏宇龙的“一意孤行”,它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口中咕噜噜地不知在骂些什么。
才刚踏入巨石阵,便感觉到阵阵极寒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犹如进入到了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温度反差如此巨大,另夏宇龙他们猝不及防,均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蓝色精灵本属于阴邪之物,它哪受得了这样的寒冷。
它全身哆嗦不止,一个劲儿地打着喷嚏,不停地搓捏着双手,鼻孔里呼出的白雾,已在嘴唇上冻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张仙体内有朱雀丹护着,她很快便适应了这极寒的环境。
看到蓝色精灵这副囧样,她担心还没走出巨石林,它就变成了冰冻人。
“唉,站着被动!”
张仙向它体内输入了一股炽热的真气。
“哦,太好了!”
蓝色精灵体内几乎被冻结的血液被真气软化,它抖了抖手脚,僵硬的四肢又变得灵活了起来。
它仰望张仙,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阴声又道:“多谢姑娘的施舍!”
短短的一句话,却隐含着很多深意,它的心里也是感觉到很不是滋味。
张仙笑了笑,说道:“这一路上你为哥哥做了很多事情,我应当感激你才是,虽说在先前我们闹过一些不愉快,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今后只要你一心一意对哥哥好,我们便是一家人,哥哥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你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错话,随即话锋一转,“你若真心把我哥哥视为主人,我们今后也会用心待你,还替你的族人治好它们身上的病,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像哥哥这样一心向善,上天便不会亏待咱们!”
这一番话,让蓝色精灵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便承诺道,如果今后对夏宇龙有二心,将不得好死,永远消失在三界中。
它转过身去,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也不知道它的此番承诺是否发自内心的,只有它自己最清楚了。
但笔者认为,它这是在惺惺作态!
寒门孤火自幼练习“三针寒”,在他体内自然是聚集了不少寒毒。
师父时常将化解寒毒的内力“一指阳”挂于嘴边,但却从未传授于他。
每到冬季最冷的那几天,他体内的寒毒便会发作,身体虚寒无力。
他只得深藏于墓室中,像个小家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寒气消退,他体内的寒毒才逐渐消散。
突然被寒气侵扰,寒门孤火顿时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
他知道,体内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他不免有些懊悔,原本想怂恿这小子,进到这巨石林中来玩玩,哪知道这里边竟是这样的寒冷。
真是弄巧成拙、自作自受了,他将身体紧贴于夏宇龙背上,不敢动弹。
只感觉到一股热气从夏宇龙体内溢出,寒门孤火腹部的寒痛顿时减少了许多。
他在心中又喜又叹道:“这小子果真是人中之龙,善念之举孝为先,他不仅不嫌弃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待我如自己的亲生爷爷一般,这样的后生极为少见,日后他在三界中必将有一番大作为啊!”
行得半顿饭的工夫,只见一个四四方方、规规整整如房屋般大小的蓝色巨石拦在了前方。
巨石林中的极寒之气,便是从这巨石中发出来的。
突然,在巨石后边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杂乱的铁器敲击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
同时伴随着喝骂声:“你们这些小赤佬,动作这么慢,全都给我放快些,姥姥若是追究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动作都给我快些!”
“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动作怎么这么慢?”
“都他妈的给我快些!”
夏宇龙他们绕过了巨石……
只见一个高高耸起的汉白玉石拱门,赫然挺立在身前。
拱门上方,醒目地刻着几个幽蓝色的大字,“冥界劳役场”。
在石拱门后方,又有一道幽蓝色的暗波门,门后方一片黑暗混沌,他们小心翼翼地跨入了暗波门中。
一阵恍恍梦境过后,放眼望去,只见在黯淡无光、幽幽蓝蓝的苍穹之下,竟是延绵不绝的黄黑色小土山坡。
土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的白色帐篷。
在土坡的尽头,挺立着三座高大的山峰。
这便是真正的天琅山了。
中间那座山峰鹤立鸡群,尤为突出,山巅之上有一棵参天古树。
古树的枝条向四面八方伸展,宛如一把巨大的伞将整个山巅盖在了下边。
“伞面”上幽蓝之色与粉红之色相互点缀、混杂,让人眼花缭乱。
两边的次峰也刚劲挺拔,但山巅之上略为平坦,远远望去,犹如两个碗口。
蓝色精灵咽下一口唾沫,指着前方,颤声说道:“主人,那边就是天琅山了,那巨树就是前年树妖,是啊,她就是千年树妖,是杀人不眨眼的千年树妖!”
夏宇龙颇为激动,他点着头“嗯”了一声……
心想,很快就能见到芯儿了,就算在天琅山上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将芯儿从那老妖手中给救出来。
那山巅之上的大树,他看得出神……
片刻,他自言道:“原来树妖竟是一棵桃树!”
蓝色精灵夸赞道:“主人好眼力,在这么远的距离,一眼就识破了树妖的真面目了!”
张仙也看得出神,但心中却是感觉到万般的凄凉。
她遁入魔道的时间似乎就在眼前了,热泪又在她眼眶里打起转来。
寒门孤火在夏宇龙背上,像乌龟般也探出了头。
他往前方看了一眼,便又把头缩了回去……
癫笑一声,说道:“这离那天琅山不还远着的吗,保不定待会儿那树妖又要给咱们使出个什么障眼法了,唉,不好玩,没有什么事千万别叫我……”
话说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骂咧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奴隶,动作这么慢,怎能将那火山口给堵住了,都给我加把劲,姥姥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夏宇龙他们趴在一巨石后边,探出身子循声望去。
却见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山。
山脚下有数不清的劳役在开采石料,这些劳役有凡人、有妖兽、也有魔兽。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手上带着枷锁、脚下拖着脚镣。
有的在举起锤子,敲打绝壁上的巨石,有的将碎了一地的石子捡到了箩筐里。
待将箩筐装满后,那十人一组专负责搬运的劳役,有的单人背着方正巨石,有的二人挑着满箩筐的碎石,正往夏宇龙他们这边走来。
看护这些劳役的是,身上穿着幽蓝色盔甲,双肩和后背燃烧着磷光的半透明军人。
他们有的手持战戟,有的挎着弯刀,跟随在劳役的身边叫骂着、呵斥着,态度极为蛮横。
那几个领头的,还抽出腰间魔鞭,猛地抽打那些落伍掉队的劳役。
先前听到的叫骂声,便是从他们口中喊出来的。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远远近近的小土坡上,行走的全是搬运石头的劳役。
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进发,那就是天琅山两边的次峰。
眼前的景象让夏宇龙和张仙都看傻了眼。
片刻,夏宇龙惊骇道:“想不到在冥界竟有这么大的劳役场。”
他看着蓝色精灵,问道:“他们为何大费周折,搬运这么多的石头?”
蓝色精灵呲着牙,咕噜着双眼,回道:“天琅山上的两座火山会随时喷发,他们正运这些石子去填充两座次峰的火山口呢!”
“守卫这些劳役都是什么军队,也是魔兽军团吗?”在一旁的张仙也开口问道。
蓝色精灵沉吟片刻,回道:“他们都是灵界的幽魂军,是灵王麾下邪恶的军队。”
“灵王?”夏宇龙有些不解,“他向来与冥王不合,为何他还要派军队来替冥王看护这些劳役?”
蓝色精灵阴阴一笑,说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虽说他们两兄弟性格不合,但终究还是兄弟,灵冥两界也时常发生冲突与战争,但在对付嗜血龙珠和阳界上,他们的想法一致,是从不含糊的!”
“哦,原来是这样!”
夏宇龙轻叹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