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在漠北任职，只有过年时才回来，家里久无人居住，阳光里都是飞扬的尘土。

两人打扫了一番，然后德其布去集上买了肉菜，循着记忆炖了一锅，全当是年夜饭了。

菜已经没有记忆中的味道，如今在他身边的也早就不是原本的人了。

海兰察看他停了筷子，悄悄溜下炕，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酒囊扔给他。

“哥你要不喝点吧。”

德其布接过酒囊，下了炕，先供了两杯酒在父母灵位前，然后仰头咕嘟嘟灌了两口，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海兰察你又偷偷藏酒！说了多少次你这个年纪不能喝！”

宫中的春节则是一如既往的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繁华热闹到不堪的地步。

三人组早就厌烦了宫中过年的繁文缛节，好在神工智能足以应对这种程式化的工作，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三人组确定了智能体并不是人，而是类似于诸葛武侯所制木流牛马那样能够自行行动的神奇物件，三人便让智能体应付，自己躲到了会议室。

主任和元一早就弄出了一大桌子菜，除了三人组从前爱吃的，还有后世时兴的炸鸡、奶茶、火锅和碳酸饮料。

面神也掏出六扎啤酒：“Happy Chinese New Year!碳酸小麦汁，尝一尝吗 ladies and gods？”

皇帝在琢磨了一段时间，以及与阿箬商议后，福至心灵地明白，在这个当口，对付如懿的最好做法就是不要去找如懿做任何事，否则免不了又欠如懿一笔，于是这段时日，如懿眼中的皇帝，面上与皇后与其他妃嫔一同宴饮看戏，有说有笑，但常常晃神，频频回头看自己，目光中尽是隐忍的情意与痛苦。

而此时，皇后总会呼唤他，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拉回去，但皇帝只是那样定定地、隐忍地看着她。

如懿心中一震，皇帝这般，可见待其他人弃如敝屣，只把她放在心上。他听从泽芝之言，那般处置凌云彻，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做给其他人看。只是这保全自己的代价，最终却全数由凌云彻承担。

那边皇帝并不关心如懿在想什么，他在心中念了几遍“墙头马上遥相顾”，在实在演不动的时候适时转过脸去。

台上锣鼓喧天，正唱着皇后点的《大登殿》。

那代战公主唱：“你为正来咱是偏——”

小主，

王宝钏回：“说什么正来论什么偏，为姐结发在你前，三人同掌昭阳院，学一对咿呀呀呼哈呀呼嘿，凤凰女咿呀呀呼哈呀呼嘿，伴君前咿呀呀呼哈呀呼嘿咿呀呀呼哈呀呼嘿……”

皇帝听到“为姐结发在你前”一句，便想到多年来乌拉那拉氏拿如懿当年先得了玉如意的事情说事，心中不豫，但皇后这个苦主亲自点了这出戏，全程稳如泰山，甚至听到精彩处还有欢欣之色，仿佛根本没想到这茬，亦或是压根没有在意当年的事情。那么他这个当年把玉如意从皇后手上拿回去交给如懿的人还能发作什么？

他只得喝口茶掩饰这微妙的尴尬，耳边却响起皇后的低语：“皇上有何心事？”

皇帝惊讶抬眼，看见“皇后”深邃而平静的双眸。

他掩饰道：“大过年的，朕能有什么心事？”

却听“皇后”道：“皇上如果因为这出戏想起绛雪轩的事情，那么也是臣妾请皇上不必烦心。薛平贵与王宝钏是三书六聘正式成婚在前，之后才迎娶代战公主。皇上与娴答应成婚是娶了臣妾这个嫡福晋后再迎她这个侧福晋入府，无论从礼法还是次序而言，皇上不是停妻再娶的薛平贵，娴答应不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臣妾倒是想学代战公主，只是娴答应对臣妾，并非如王宝钏待代战公主一般，若臣妾在她面前跪上一跪，她不是会‘走上前来用手搀’的人。因此这样的类比毫无意义，请皇上不必自寻烦恼。”

皇帝猛地一震，惊异地看向“皇后”。

“皇后”转过来，双目定定看向他，并无一丝情绪。

会议室里，璎珞吞下一口可乐，惊异道：“这智能体真的不是人吗？我怎么觉得它比上次更有灵智了？”

主任道：“因为主世界新出了一个AI，有实时获取信息的能力和更复杂的逻辑链条，因此也有更好的模拟效果，所以我们也相应地改进了模型。”

三人组半懂不懂，不过大概明白现在这个更能适应当前情况，应对节礼游刃有余。

三人组也就放心地继续吃吃喝喝，以及收看主世界一个叫做“春晚”的，由后世之人筹划出来，用于在守岁时帮人们消磨时光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