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等到我一个个准备好信封,一个个写下他们的名字,再一个个信封地塞好金币,那些信封我两只手都快拿不住…”
“那么大一堆,沉甸甸的,又冰又冷,好像我正把他们的尸体捧在手上。”莲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两声。
“很重,我原本以为没那么重的,可就是很重。”
被扭曲的生死观强行轻化的死亡,变成了切切实实能感受到重量的‘物品’,莲的内心开始轻轻摇晃。
“你知道吗,如果死者没有亲属也没有朋友,就连这些金币和信封都会被销毁。”
“这根本不是什么幼稚的‘两不相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都不剩下。”
“我…”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莲一时间有些失语,他沉默许久,“我没办法补偿他们。”
王锦没说话,他似乎在做什么。
面包屑洒落在莲头上身上,神使愤怒地睁大眼睛,看着身旁的混蛋。
追逐食物的海鸥们一拥而上,瞬间便把莲淹没。
“那就让海鸟把你吃了,”王锦站起身,“世上会再少一个人,名单上的家伙连装着金币的信封都收不到。”
“再或者你赶走海鸟,认真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阻止那些信封被‘销毁’,这样至少不是‘什么都没剩下’。”
“你补偿不了他们,没人能补偿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复仇还是忏悔,对于已经死去的人都没有意义,他们不会哭不会笑,只是一团虚无。”
“但你能决定该怎么面对还活着的人。比如他们的亲属,比如你自己,再比如其他素不相识的,需要帮助的家伙。”
王锦把手上的大半个面包丢了出去,海鸟们被吸引着离开了,留下神使凌乱地坐在长凳上。
“应该怎样对待杀人犯呢,让他受罚,赎罪,还是以命相抵?”神使仰起头。
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哪怕在不同国家,这个答案也不尽相同,更何况这里是没有法律约束的幽海。
“我不知道,这问题也轮不到我去思考。”王锦叹了口气,他俯下身,掸去了神使头顶的羽毛,“但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你‘尽管去接受吧’,接受罪孽和愧疚,接受‘筹集新的冷冽者教堂、给信徒每人发只小猫’的想法,接受想要开始新人生的自己,同样的,如果有人握着正义的剑来清算你,你也要和他打个你死我活。”
“当然,莲。”王锦的声音微不可察地轻了几分,“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我,你跟我的矛盾仅限于被囚之神。”
神使沉默不语,他望着王锦的眼中似乎闪动着什么,良久才再次开口,“终北大陆…”
海鸟们猛然冲上天空,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王锦愣了愣,看向广场北侧,似乎有东西冲了过来。
是…呃,
两个穿着很少布的大只佬在人群中撒丫子狂奔。
谁的肉体能吸引更多眼球,谁的姿势更标准优秀,谁能成功逃脱执法人员的追捕——
这就是比拼野性,魅力,智慧,赌上人生与尊严的对决。
Дуэльмышц,简化成两个字就是裸奔。
“见鬼...果然是雷纳德。”王锦叹了口气。
“我没心情说了,”神使猛地站起身,他的情绪已经恢复稳定,“刚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