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草堆上躺着晒太阳、嘴里叼着干草的店家斜着眼望过来,连身子都不动弹一下,便摆了摆手:“酒?客人怕是活在梦里,这三辅几近赤地千里,便是寻常两餐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有粮食酿酒哟!”
年轻人怒上眉梢,嘴巴动了动,却是不曾讲话。坐他身侧的一个壮汉,一眼望去便比年轻人足足壮了一圈,捏着水碗一饮而尽,却听见了店家的话,一双浓眉倏地扬起,手中地碗“兵乓”一声已是生生被他捏碎了,恶狠狠地道:“才区区一年不见,关中竟然疲敝至此,可恨这帮贪官污吏!”
汉子吼声颇大,在耳边如同炸雷一般,年轻人皱着眉盯着他,还未说话,便听见儒士轻轻说了一句:“慎言。”
店家的声音紧随其后,仿佛一直盯着此处一般:“赔钱啊!一个碗五十钱!”
“五十钱!”
壮汉登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粗劣案几上,登时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几拍得粉碎,转身奔着店家便欲下手:“你莫不是抢钱?!”
店家仿佛毫不在意一般,也不顾忌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比碎成粉末的案几也强不了几分,仰着头又吼了一嗓子:“赔钱!”
那汉子一双浓眉大眼几乎要瞪出火来:“你找死!”一只铁拳已然举起,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冰冰地呼唤:
“慎行。”
仿佛是什么铁律一般,将那汉子的身形生生定住了。举在半空的拳头便那么举着,汉子脸上神情变化不定,嘴角一阵抽搐,恶狠狠地盯了眼前的店家一眼,竟是缓缓收回了拳头,依然回到儒士身边坐下了。
店家冲那汉子翻了个白眼,他却是知道,若不是那儒士说话,只怕自己早已被那汉子的一双手给撕得粉碎了。
那儒士低下头,从碎木中捡起一块肉干,拿在手里掸了掸尘土,又放在嘴边吹一吹,撕下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后厨热气蒸腾,一个十来岁的小年轻,端了五碗麦饭出来,直直送到一行人跟前,一看案几已碎了一地,登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