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捂住了嘴,没让尖叫声在黑夜中溢出。
她支起身子,看着面前的梁屿川。
他的眼神空洞,如大雾弥漫,眼泪却从眼角落下,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刻在心底的那段回忆,有多么痛苦。
白筝不敢想,那个阶段的梁屿川,是如何熬过失去父亲,被全世界指责的时光。
“其实那些年,我是很怨恨他的。
他从南江一跃而下,便算是解脱了,但我和我妈却没有。
大家将他的自杀,认为是心虚和愧疚。
指责声从未减退,我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都受到影响,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那一日,我放学回家,我妈躺在浴缸之中,鲜血从她的手腕涌出,染红了整个厕所。
那时候,我想着,我妈如果也走了,我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在这世界上的必要了。”
那样绝望的语气,那样绝望的场景。
即便是在如今的白筝听来,也感觉遍体生寒。
她止不住地摇头痛苦,紧紧地将梁屿川抱在怀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传递一点温度。
梁屿川也学着白筝的模样,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是在安慰白筝,还是在安慰那个曾经的自己。
他抹了一把泪,竭力让自己讲故事的语气轻松一点。
“不过还好,我妈被抢救回来了,这些年,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不过有我外婆和小姨陪着,也算是逐渐好转。
唯一一次恶化,是我被录取到桥梁设计专业的时候。
我爸走后,我妈把家里所有关于桥梁、建筑的书和资料都收了起来,我们都闭口不提那些事情。
那些时候她也不怎么管我了,她以为我肯定和她一样,对造桥这件事情深恶痛绝。
所以当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还要去学这个专业,还不吸取我爸的教训。
但我也很倔,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
这些年,从我去读大学、出国读研,再到回国工作,我们母子俩的关系都是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