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涿仙面不改色道:“玄楼,你明知我与陆景有些交情,又何必试探于我?”
“自你重瞳显露于世,观天上仙境以来,你我之间就屡有交锋,无论是大伏道府诸多产业,还是这偌大的朝堂上权力倾轧,亦或者天下奇才搜罗,都可见你绞尽脑汁,想要得天下大势!”
禹涿仙语气在眨眼间变得威严万分:“只是……屡次交锋,我不曾过多在意,你却并未占到好处。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陆景身上。
玄楼,从李雨师开始,招惹陆景便称得上是你们犯下的大错,陆景令你见素府损失惨重,甚至死了八百玄冰甲士、槐帮袁奇首。”
“因这诸般种种,我自然要护住陆景,他每活一日,对见素府而言,便如同一把利剑时时刻刻悬在高空,一不小心就会斩落。”
禹涿仙说话时,他周身气血涌动,也化作血雾,竟然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尊菩萨相。
大雷音寺人间大佛传法,杀生菩萨法!
乃是一门真真正正的大玄功,天下能与其比肩之法门,少而又少。
即便是陆景九神持玄法,比起这杀生菩萨法都要差出不知多少。
太子娓娓道来,如同天上雷霆乍响,轰鸣于七皇子耳畔。
七皇子静静的听着,直至禹涿仙说完,他才转过头去,看着天上层出不穷的元气波动。
褚国公手握开山斧,随意一挥,开山斧便嵌入大地中。
“殿下,这河中道想要杀陆景的人,并非少数。
想要夺那鹿潭三大机缘的,更是多不胜数。”
褚国公道:“圣君有命,除却北秦中人、百鬼地山、海上妖国,其余天下群雄,皆可在河中道争夺鹿潭机缘。
太子殿下想要强行护住陆景,只怕不妥。”
禹涿仙身上气魄烈烈,露齿一笑:“我站在陆景之前,那些所谓天下群雄,又有谁敢对我出手?”
“我敢!”
禹涿仙话音刚落,七皇子禹玄楼却神色不变,目光也只是远望着天空,道:“便如同皇兄所言,我与陆景之间的恩怨也仍无法消弭,与皇兄也有多番博弈。
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坐视陆景取鹿潭三大机缘而去?
我只需拦住皇兄,河中道诸多修行者自然会对陆景出手。”
褚国公也直起身来,手中还紧握着嵌入地面的开山斧。
又有两道流光划过。
却见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落在山岳上。
他们向着太子、七皇子行礼,其中那中年男子道:
“每一次鹿潭现世,其中的大机缘为天骄所得自是正理,可是此次鹿潭却多有异变,鹿潭引白鹿现世,他入鹿潭得占先机,其余天骄再入鹿潭,共夺机缘才如之前一般。
可偏偏这一次陆景却莫名走入了鹿潭,一连拿回了这三件珍宝,令众多想要入鹿潭争夺机缘的天骄都没了机会。”
“这一次,未免太过特殊了些……总要给千里迢迢前来河中道的其余少年少女们一些机会。”
“原来是河东杜家的杜若、杜衡二位家主。”
太子按捺住眼中的雷光,笑道:“我几次听闻河东世家大儒以文章抨击书楼主张,也曾收到来信,据说河东陈家少主陈元都入了太玄宫,状告陆景屠龙宫之罪责。
却不曾想杜家两位家主,竟然会以这般拙劣的借口为难陆景。”
杜若、杜衡听到太子斥责,连忙躬下身来,向太子告罪。
杜家女主人杜若看起来便如大家闺秀,礼仪完备,道:“太子莫要着恼,河东乃是太子正统拥趸,只是三道大机缘都落在陆景身上,难免暴殄天物,尤其是那杆神枪,陆景修剑,那神枪落入他手,只能蒙尘,与其如此,还不如交给更适合的人物,也许能为大伏养出另一位中山侯、另一位虞东神。”
“而且……有此念头者,并非只有我河东世家。”
杜若目光落于四方。
太子紧皱眉头,目光所及之处,却可见众多强者之身影。
一旁的褚国公轻声道:“西域弥国舞祀将军【扶云昭】受长公主之命,护送年少的【弥生王】寻那一株仙药。
平等乡【诛恶天王杨霁尘】原本是为明光天王而来,明光天王却在临高山上死在了陆景手中,诛恶天王杨霁尘向来冷酷,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西域烂陀寺第七佛子莲厄同样如此,太子且看,烂陀寺【持戒院院首阿尤奴】正向太子行礼。”
“铸铁府【铸铁人叶流霜】,想要得那天脉,练入铸铁炉中,再造出一把能比肩天下第四名刀【新亭侯】的宝刀。”
“武王宗年轻【宗主农谷阳】也想要得一杆神枪……”
“齐国除却横山神庙、稷下剑阁之外,齐渊王派下宫中【大长秋】想要为那蟒衣貂寺童修宴夺一夺天脉机缘,只是那童修宴也死在了临高山上。”
“除这些强者之外还有大雷音寺静亭行者,大昭寺佛子神秀和尚,东河国、南召、西域三十六国其余国度,诸多强者皆虎视眈眈。”
“圣君至今不曾有圣旨传来,就意味着机缘争夺仍在继续。
太子尊贵无双,可是……陆景怀璧其罪,这般多人虎视眈眈,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太子挑眉,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随意开口,声音却如一重又一重浪潮,席卷四方而去,方圆数十里之地,都想起他如雷霆一般的声音。
平等乡诛恶天王杨霁尘身材瘦长,面白无须,他骑着一匹龙马,面无表情:“我此番前来,并非代表平等乡而来。
明光是我同乡,他父亲与我是邻居,如今明光死了,我打算为明光的父亲带回那株仙药。
有了仙药,活着更久些,我那兄弟大概也就不会怪我来的太晚,不曾留下明光的性命。”
齐国大长秋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浓雾中,一语不发。
但他心中所想,却无人不知。
陆景与齐国太子古辰嚣之间的仇怨,可谓路人皆知,他两度闯入横山府中,打得古辰嚣至今下不来床塌,后来又助那南风眠杀了齐国众多强者,来了河中道之后,开阳剑座、童修宴俱都死在陆景手中……
齐国大长秋大抵上是想要陆景一条命。
河东杜家杜若、杜衡两位家主说的再冠冕堂皇,不过也只是针对陆景书楼先生的身份。
河东世家唯恐书楼再出一位观棋先生,唯恐观棋先生死后,他们尊崇的“儒学正道”,依然无法重返太玄京。
虞七襄柳眉倒竖,娇俏的面容上满是寒霜。
她陪伴在陆景身旁,举目四望,却隐约可见天上的云雾中,地上的平川上,都可见一位位强者正望向陆景的背影。
“这些人……只是欺负陆景先生孤身一人,此间并无长辈罢了!”
虞七襄胸腔起伏:“这些人真是好不要脸,鹿潭往往只有得了先进认同的年轻一辈才可入其中。
便是入了鹿潭,除了太子、七皇子、大雷音寺静亭和尚之外,又有哪一位年轻人能与陆景先生比肩?”
“现在倒好,这里不见那些年轻人的踪迹,反倒是这些这些老不羞的世家家主、大长秋这等太监总管、甚至平等乡诛恶天王这等的第三天王都要与先生为难,实在是令人气愤。”
虞七襄怒不可遏,只觉得这天下无耻之人太多。
白云渺也皱起眉头,她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虞七襄的肩膀。
“莫要生气,你我还在此地,也能相助先生一二。”
虞七襄握了握拳,只觉得姑射神人之力越发澎湃了,她狠狠点头:“若是真打起来,少不得要锤烂这些小人的狗头。”
一旁的尺素忧心忡忡。
此间想要夺鹿潭珍宝的强者太多,白姐姐与陆景先生之前并无什么交情,却不知为何要屡次三番相助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