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雨剑、呼风刀上,各自有一道广寒印闪烁光辉。
「斩我龙首,毁去龙宫?你可知我只需再拦你片刻,便有大太子来临,摘下你的首……」
宁海大龙将龙身盘旋于空,鳞片上满是剑痕,却仍然有涛涛气血夹杂着五道神相之力。
龙身如山,轰然砸下,便砸去了陆景的剑光,砸灭周遭的元气,驱散了风雨。
可陆景眼神却越发坚定。
只见他奔行于云雾中,照夜化作一道流光,追上他来,陆景纵身一跃,骑在照夜上。
照夜踏云直上,陆景黑衣飘动,呼风刀再度入鞘,唤雨剑却大放光芒。
「前路多坎坷,一直以来,我修剑气扶光,观人间之景,看到横亘于天地的山岳,也看到决堤的洪水,更看到累累白骨!
我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又来此世一遭,入了书楼,修了人间之剑,纵观前路,不盼着改变天下,却要昂首前行。
前路之坎坷,无畏也!」
陆
景眼神灼灼,元神神火燃烧得越发旺盛,扶光剑气也缠绕着元神神火变得越发浓郁。
他气性通达,心中既已立志,剑光也变得越发晶莹灿烂。
灿烂的剑光融为一体,逐渐有一缕萌芽乍现。
那是……一道剑魄萌芽!
魄者,剑意之凝聚也。
天下百兵百法,皆有其魄,能悟得其意者,凤毛麟角。
南风眠养出一颗跋扈刀魄,跋扈刀魄大盛之下,他虽然只是照耀五颗古星,却能持刀斩七星剑座!
重安三州虞东神养出一颗枪魄,敢以长枪射天狼!
冠军大将军养出拳魄,拳拳动春雷,天下修拳者,便只有大雷音寺长胜禅师胜他一筹。
而今日,陆景以无畏之心,养出一缕剑魄萌芽……
距离剑魄尚远,但是当少年剑甲的命格出发,当斩龙士命格下,天上斩龙台照耀光芒。
陆景持一颗无畏之心,策马疾行于长空。
「既斩龙首,也养我无畏之心!」
陆景心绪坚定。
那一缕剑魄发出微光,唤雨剑的浮光剑气光芒大盛。
宁海大将军高昂龙首,正要以龙角相撞,口中亦有话语道出:「无心之下能遇到你,也算是功劳一……」
他话语未完,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惊惧。
「罪龙宁海,盘踞龙宫,夺原夏河龙宫宝座,构筑血阵,戕害万民!
陆景乃是大伏执律,手中之剑便是执律之剑,剑刃雷霆便是执律雷霆。」
「请伏罪!」
陆景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此时河中道许多强者,也隐隐约约听到陆景执律之音。
紧接着……
扶光冉冉升起,穿行于一百零八座剑气璧山。
狂暴的剑光迸发而出,直去七八里!
大旱之地万余天骄抬首。
便看到……
陆景一剑光寒河中道!
剑光直落,宁海大龙将未说完那句话,巨大的龙头便与龙身分离,泛着些许金黄之色的龙血洒落下来,染红了大地。
这一日,陆景身穿黑衣,身配刀剑,骑马而来,斩去了一尊神相真龙。
早已因为力竭,而落于远处山岳上的付云期,甚至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量。
可此时的付云期仍然奋力睁开眼眸,寻找着献珠的踪迹,直至龙血洒落,落在他的身躯上,付云期终于恢复些许力量。
他也如陈山骨、尺素一般怔然抬头。
直至剑光消弥,陆景站在云雾中,唤雨剑化作疾光归入鞘中。
黑衣的陆景长发飘扬,神玉为骨,俊逸无双。
如若翩翩贵公子一般的人物,斩下了大龙将龙首。
当大龙将尸体、头颅坠落于河道,泥沙滔天。
陆景却仍然纤尘不染,甚至看都不去看宁海大龙将的尸体一眼,眼神直落在以原夏河龙宫为核心的龙蟠阵上。
龙蟠阵炼化天上的血雾,也在炼化龙宫下的生灵血肉,进而化作一枚血珠,悬浮于其中。
有一只侥幸在尺素剑下生还的妖魔看到这一幕,竭力大喝道:「大……大人!服下了血珠,以你如今的修为,顷刻间便能映照星辰,踏入照星之境!」
尺素眼神一凝,就连陈山骨都不由张了张嘴。
神火入照星……何其难也?哪怕是名动天下的宝药,都没有这般效果。
这龙宫阵法究竟练了多少生灵,吸了多少血雾,才能有这般效果?
付云期也远望着陆
景,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道:「陆……陆景恩公,你拿了那血珠便赶快逃吧,那太冲海大太子……将要来此,若此时服下,就怕来不及炼化,反受其累!」
付云期相劝。
陆景却直直凝视的那龙宫:「这血珠中,似乎蕴含着极其磅礴的力量。
血珠、龙宫、龙蟠阵相连,若服下血珠,血珠入体,往后血珠也会渴求血祭……」
陆景深吸一口气,策马前行,来到龙宫上空。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呼风刀:「想要毁去血珠,就要先毁去这龙蟠阵。
龙宫、血珠、龙蟠阵留一不可。」
看到陆景拔刀,付云期眼眸一动,连忙提醒道:「恩公!我原是原夏河龙王,被拘禁之时,也曾经宁海大龙将说起这血祭阵法。
恩公,你若出刀,那血珠炸开,恐受重伤!」
陆景动作一滞。
「留下血珠,被妖魔吞去,这天下便多了一尊不择手段的魔头。
留下龙宫与龙蟠阵,那太冲海大太子必然还会派遣其他龙将前来,继续行血祭之事!」
「若是毁去血珠,我还有夫子杏坛作为依仗。」
趋吉避凶命格再显!
【吉:斩龙宫,摧血阵,天下清朗……】
【凶:不予理会,任凭龙宫尚存,血阵尚在……】
【大凶:吞服血珠……】
他感知着脑海中的讯息,想起四先生刻在冰峰上的话,想起临行前观棋先生的话,想起自己的无畏剑魄,想起龙宫下那累累白骨,也想起前世的好光阴。
正因想起了这许多事,当趋吉避凶命格运转,大凶之相的讯息流动,陆景在短暂的怔然之后,仍然拔刀。
下方的尺素与陈山骨也听到付云期的声音,又看到陆景还在拔刀……陈山骨便踏前一步,问道:「陆……陆景前辈!便是这河中道死再多人都与你无关,你又为何冒险?为何要拔刀摧龙宫?」
尺素眼神认真,也抬头看着陆景。
陆景已经拔出呼风刀,听到陈山骨高声询问,想了想便说道:「无他,只是看不惯而已。」
陈山骨身躯一颤,又问:「我说我亲友葬身龙腹,你带我前来这龙宫,也是因为……看不惯?」
陆景颔首:「龙属食人,不可,陆景也是人……看不惯。」
他一边说着,右手中的呼风刀随意斩落。
「大丈夫生而为人,立于人间,岂能让这虫蛇作祟?」
轰隆隆!
龙宫崩塌,龙蟠阵阵阵瓦解,那凝聚了无数血祭之力的血珠瞬间布满裂缝,继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又化作血色的浪潮。
浪潮中,煞气遍布,化作一只龙头,朝着陆景咬下。
陆景唤雨剑飞出。
龙头散去,煞气同样散去。
陆景面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照夜驮着陆景,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云雾,眼眸中闪过一缕恐惧。
名马有灵,长长嘶叫一声,就朝着云雾相反的方向奔行而去。
尺素身躯一动,他的元神感觉到莫大的恐怖,连忙抓起陈山骨的衣领,剑光飞驰之间,就朝着远方逃去。
付云期身上撒了宁海大将军的龙血,恢复了少许力气,他化作人身,也看到远处的云雾,却仍然走下河道,捡回了献珠的两枚贝壳。
他用身上的衣物仔细的擦拭了两枚贝壳,不知收到了哪里。
这位白发龙王侧头看去,看到照夜已经化作流光,带着陆景离开。
「我生于此,长于此,埋父亲之骨于此,又成了此间龙王。」
付云期朝着陆景离去的方向一拜:「恩公救我,也杀了云期的仇人,云期身有龙王的职责,也有报恩之念,再加上献珠已死……」
「之前恩公救我,现在容我来拦住那大太子,容我来救恩公。」
付云期走到宁海大龙将巨大的龙首、龙躯之前,再度化身白龙,数十丈龙躯盘踞于河道中。
这位读了许多书的白龙,在这干涸的河道里,吃了同族的肉,饮了同族的血。
当血液遍布于他白色的龙身。
付云期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