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君说到陆琼时,眼里明显多了些宠溺的光。
老太君信佛,钟夫人诞下陆琼时,宁老太君曾经做了一个极好的梦,也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梦,本就是族中嫡子的陆琼,便越发受老太君宠爱。
大族中,亲情其实淡薄,实际上维持宗族的不过只是流淌在躯体上的血液,而并非亲情。
宁老太君对孙辈,大多并不疼爱,除了对陆琼。
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俱都要分给陆琼。
便是如今陆琼住的院子,本来是朱夫人给陆烽要的,钟夫人诞下陆琼后,宁老太君便做主,给了陆琼。
此类事还有许多。
可见宁老太君对陆琼的宠爱,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可是陆重山却完全不曾想到……宁老太君竟如此偏心,偏心到在这等事上竟犯了这样的糊涂。
“母亲,这书楼岂是我让谁进,谁就能进的?”
陆重山眉头紧皱,道:“我知道琼儿天资的确聪颖,可他的心思却不在这读书、习武上,这事你也是知道的,你便是能让他进书楼,他便就愿意去了?至多去了三五日,又要来闹你!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书楼岂是我让谁进,谁就能进的?多少豪族子弟想要入书楼,见一见这天下的学问,央多少贵人求书楼几位先生都不得入,如今陆景有了这等机会,若族中长辈作梗,岂不是断送了陆景!”
陆重山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急切,语气也充满了愤然。
宁老太君听到陆重山的话,脸上表情更严厉了几分。
“如何使作梗?如何是我陆府断送了陆景?”宁老太君冷喝一声:“重山,八九年前那一桩事情惊动了多少贵人?就连太子妃这等的贵人因为与我陆家的关系,都被太子责问!
神远我儿本能够凭借那一场亡人谷大战功绩,恢复陆府侯爵的爵位,可最终这件事让两代人的努力化为泡影。
重山,你来与我说一说,究竟是陆府断送了陆景,还是这个祸儿断送了陆府?”
宁老太君越说越生气,她猛然挥袖,便将长椅旁边檀木桌上的茶杯茶壶尽数摔打在地面上。
茶杯茶壶十分贵重,落在地上,却俱都碎裂开来,声音刺耳。
就在这时,钟夫人匆匆走入春泽斋中。
“老太君仔细着些,莫要盛怒伤了身子。”
钟夫人走到近前,使了个眼神。
一旁侍候着的丫鬟便立刻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站在中堂的陆重山心中似乎是对于这陆府太过失望。
他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不见,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母亲,八九年前那一桩事,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朝中的贵人们在借着此事,打压我等勋贵,大哥哪一桩往事便成了贵人们手中的刀。
八九年前便是没有陆景的事,我陆府自然还会有其他的丑事被翻出来,母亲将这罪责尽数压在当时不过八九岁的稚童身上……”
陆重山还未说完,宁老太君却摇头打断陆重山。
“陆景就算只是一把刀,刀上也染了陆府的血!此事莫要再说了,陆景想要入书楼,书楼是何等地方?书楼里的先生让他进,我这一把老骨头便是不同意又何妨?
重山,你便带他去吧,不必来问我,可你若是想让我答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