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将如何?
紫衣在阳光下更显华贵稳重,却掩藏不住少年内心的隐隐不安和沉重。想来师尊高叶鸾早已收到自己的来信,不知素楝所遇之事是福是祸?贺儇又是一番怎样的打算,会赞同自己的这番作为吗?
素楝看着那略显孤单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不过只有十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很远。
似乎是感应到素楝的目光,虞瑾回头,朝素楝粲然一笑,连华贵的紫衫,也无法夺去其气度之一二。那笑容就像是菩提树下所立之佛,见之忘俗,或可解世上千般忧愁。那笑深入眼角,直入鬓边,鬓发葱茏,如那菩提翠叶一般,直述其生命力之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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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睛,在阳光下生动灵巧,充满着不知名的诱惑力。在这一刻,素楝不知为何想起那一日在万蜃楼初见之时,远远地看着他,似是水月观音,又似林中魔魅,正邪难分,雌雄莫辨。
那一日,他也穿着紫衣。
虞瑾慢慢走向素楝,素楝却下意识的想往后退,直到阿梓一声“大哥”,她才从这梦魇般的想象中抽离。
而她身边,哪有什么观音和魔魅,分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是她的爱人。
“大哥,你来替我挑。我小时候的学问都是你教的。”阿梓的语气有些撒娇。
而看着一个中年老爷们,跟一个少年公子撒娇的素楝,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或许就是因为阿梓这样的古灵精怪,这样的非比寻常,她也少了一些对他北上京城的担忧。
阿梓从来都是能够逢凶化吉的,从万蜃楼到饕餮山,从京城到梧州……这一路他经历风雨,却都在看似不经意间化险为夷。
要说运气,没人比得过阿梓。他身边站着的瑰云,就是最好的证明。
瑰云似是察觉到素楝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笑笑,似是安慰。素楝回以微笑,二人隔了几步远,却都默契的没说话。离别在即,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彼此的牵挂。
这天夜里,梧州城守门的老头正昏昏欲睡,却猛地被惊醒。这么多年了,因着移尸之祸,半夜几乎没人出城。这梧州的父母官,并无宵禁一说,倒是信奉来去自由。所以这守门的只要是有出去的,无不准的。只是守着这门,免得夜间有人来作乱。不过梧州移尸之祸声名在外,倒也没有什么亡命之徒敢半夜来这里。
半夜有人出城说来也是几十年没见了。这天夜里,守门的老头,一夜竟然见了两辆马车出城。拖着些木箱布匹,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只说是贩卖布匹,赶着交期,所以急着赶路。有老有小,确实是商户模样。
老头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开了门,让了路。几十年了,守门的老头头一回有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王爷请来的朋友,赶走了移尸。这梧州城怕是真的要天亮了,夜间行路,生意往来,恐怕日后渐渐要多了起来。
安稳觉是要少睡了,但是这种即便被扰眠,却依旧能倒头就睡的安心和希望,却正是老头日夜祈祷之事。
所以,他遥遥地对着那一行人道,“老板,早日发财,平安归来!”
虞梓掀开马车帘子,看着一双儿女在瑰云怀中酣睡。他听着这最朴实的祝福,心中默默念道,“平安归来。”
随行的小小的李勇剽和他并行坐在马车外,夜间的车轱辘声似乎也更加明晰,他终究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却也让他担惊受怕的地方。李勇剽别过身子,朝那远去的城门望去:夜色下的城墙,巍峨如山,虽渐行渐远,却永远是他的倚仗和依靠。
虞梓看着这小小孩子,他有些后悔答应李老头带着这孩子北上。
自己此行生死未卜,也不知于他是福是祸?
素楝虽舍不得瑰云和阿梓,但也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瑰云的再三要求之下,她并未将他们送出城门,只在虞府门前作别。甚至,虞梓都没有叫醒那些仆从,言道他们年纪大了,不好惊扰。
素楝倒也不担心他们起身之后发现主人不在之时慌乱,因为梧州多乱,见惯风云,他们似乎什么都能接受。可是她到底不忍心,还是将虞梓瑰云离开的消息在清晨告知。几位大爷大婶,确实如素楝所料,并未有一丝惊慌,只是这种安静的沉默,让素楝肃然起敬。她忽有些明白,为何六界之中凡人最“凡”,却依旧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