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诏狱,女监。
淡金色的阳光穿过铁窗落在监内的烂草上,阴暗潮湿的牢狱角落,秋络晴绻缩着身体靠着墙坐着,头发乱如稻草,憔悴狼狈得不复往日候府千金的精致气派。
脏臭得完全与街边乞丐无异。
似乎已习惯牢狱的脏乱,任由烂草周围不知是老鼠还是蟑螂窸窸窣窣作响,她双眼无神地睁着,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在被关的这段日子里,她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矛盾、徬彷、迷茫,如锥心之痛,似附骨之疽,她清楚地知道,若她不悬崖勒马,那等着她的,必然是跟谢幼香差不离的下场。
眼下她的处境,已是道尽涂穷。
谢幼香殡葬那日,兄长打点了上下关系,花费了不少银两,也欠下诸多人情,大概也是花雨田有心放她兄长进牢狱来同她说说话,她猜想着如今外面一定是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倘若不然,最初的时候,兄长便三番两次想来看她,却皆被拒绝于东厂大门之外,纵然兄长焦急慌乱之间连太后姑祖母也搬了出来,亦是毫无半分情面可讲。
那么花雨田这般做,到底是因何?
是想让兄长劝她老实交待?
真是如此,那说明从一开始她的招供,花雨田且不说相不相信,纵然信,必也存疑,才会让兄长进来探监同她说了那么些话。
那日能被放进牢狱探监,兄长同她说了很多话,都是劝她回头之语,未曾半点涉及她在坐牢的这段时日里,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情。
兄长越是如此,她便越感到事态的严重。
祖父、父亲、兄长自她入诏狱那刻开始,便在为她奔走,却是四处碰壁。
后来,兄长还找上了夜大爷,结果被拒之门外,随之祖父亲自到普济寺求见,倒是见着了,夜大爷也看在祖父的往日情份上,应下会帮忙往御前递话,然而……
秋络晴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出眼眶,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两行黑污污的泪痕。
不行,她要出去!
她要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