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酒馆老板,用板车将他们娘俩的尸体从教堂拉回来的那一天。
“针尖蜇噬着伤口,
仿佛旧日惯常的刺痛。”
头发丝都透着酒气的弗里克,第一次如此清醒。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那柄戒尺,正在滚烫地发着光。
贞德堡是好地方,马德兰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再也去不了,再也见不到了。
“也试着让这一切湮灭再不重现……
可我就是记得所有的一切。”
将手从排骨般的胸口上放下,弗里克将最后一句歌词,低低地又吟唱了一遍。
“可我就是记得所有的一切!”
歌声中,地面震颤起来,草叶都跟着震动,在盔甲的摩擦声中,血腥气扑面而来。
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群银亮铠甲的骑兵,高高的骑士们坐在高高的战马上。
他们的马鞍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罩袍上纹着代表了孔岱亲王的家徽。
战马们狰狞地从口中喷出炙热的空气,与背上的主人一起,转动着冷漠而威严的眼睛。
狭窄的小路上,塞满了喘息的人与马。
为首的高大骑士,他的银甲外套着黑灰色的罩袍,米兰式肩甲的边缘,镶着在阳光下闪耀光泽的黄金。
静静地立在老人们身前,敕令骑士们昂起下巴。
最前方的伯奥略侧过脑袋,和克莱昂特交代了两句。
克莱昂特点点头,越过众人,走到了这群残破的老人们面前。
望着这群仿佛在村口闲聊般堵在路上的老头老太,克莱昂特忽然有些心悸,可他还是定了定神,趾高气扬地喊道:
“快滚吧,骑士大人发了善心,不和你们这些老东西计较,让开道路,回家去吧。”
弗里克撑着长矛从地上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克莱昂特的面前。
“回家去啊,骑士大人饶恕你们了。”
他将长矛端平,可长矛却随着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好不容易能活命,愣着干什么,这是你们能掺和的吗?早点回家……你疯了?”
连退了好几步,捂着被刺穿的耳朵,克莱昂特朝着弗里克尖叫道。
“家?”
收回了刺出的长矛,弗里克咬牙笑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像是一头瘸腿的老狼:“我他吗哪儿还有家啊?”
从发愣的克莱昂特身侧越过,弗里克和老人们跌跌撞撞地端着长矛,朝高高端坐的敕令骑士冲去。
就好像他唱过千百遍的,那些朝着恶龙冲锋的勇士。
“我们哪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