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心里也隐隐明白周寡妇说得对,毕竟这也不是她头一次怀孕。
她头婚嫁给了隔壁村的痨病鬼,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婆婆一天到晚训斥她,说孕妇要多动,不然胎儿大了不好生云云。
于是她怀着孕照样要纺线织布、洗衣做饭,吃得比鸡少,干得比驴多,过度劳累之下,陈氏生下一个病猫似的男娃,可还没满月便夭折了。
不久丈夫也死了,她便因克夫、克子而被大伯子作主改嫁,这才来到常家。
陈氏哭丧着脸,“周姐姐我是真怕啊,万一又……”
村里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周寡妇安慰她道:“凡事过犹不及,你这样天天躺着也不是个事,还是要适当动一动才好,若是感到累了便歇歇。”
陈氏点点头,“那行,我听周姐姐的。”
周寡妇又嘱咐了她一些孕妇常识,临走前说道:“你这是第二胎,会比头胎生得快些,若是感到阵痛,立马叫人来寻我便是。”
“有劳周姐姐。”
陈氏果然听了周寡妇的话,下床后做些洒扫的活计,还去村里讨来了两件老寿星穿过的旧冬衣。
《圣济经》中所述:“旧衣故絮,取柔也,亦资父母之余气也”。
按照民俗,生下来的娃娃们都得穿旧衣,在村里通常都是男娃穿老爷爷的,女娃穿老奶奶的,目的就是保佑孩子健康长寿。
可村民普遍都穷,老寿星的衣服除了寿衣是新的,平常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实在破得不像样子。
陈氏耐着性子将冬衣里的棉絮挑了出来,重新弹松软后,做成襁褓。
两天后,常巧之去镇上将骡子牵了回来,在村外交给了周寡妇母子。
村民见平常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周寡妇突然有了骡子,心下十分疑惑不解,纷纷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不是发了财。
周寡妇赶忙解释,自己帮忙给他人代养,主家若是要用骡子了,她还得赶紧还回去。
村民本来还不信呢,哪个主家啊,咱村里能买得起骡子的也就杨家几兄弟,其他人都是苦哈哈过日子,就连服役的雇工银都得卖了粮食去凑呢。
可石头当真开始养骡子,每天早早来河边放牧,自己则蹲在地上练字,等骡子吃饱喝足后再带回家去,跟侍候祖宗似的。
村民们这会儿也闲下来了,每日午后阳光正好时,端着饭碗,蹲在村东头的大榆树下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