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往事:有心者钓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亦如是,此话一点不假。

不只是针对于苏留印来讲这句老祖宗千百年总结出来的至理,念及这小子狗仗人势的欺软怕硬之举,莫说那些遭罪的普普通通平民老百姓,就算是他亲爹有时都气到牙痒痒,恨不得将他笞杀于家中,方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多多少少也是了解关于这个纨绔子的诸多事迹,是以对于眼下痛哭流涕一副悔过模样的苏留印,夜三更并未以偏概全,就真会觉得这小子是痛改前非的回头浪子。

自然如同蒙在鼓中的良圩被莫英神不知鬼不觉的摆了一道,可怜归可怜,夜三更也不会以此武断地决定良圩好而莫英坏。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毁了那么多女子清白,这种事多少都教人觉得恶心,死不足惜,怎分好坏?

在将苏留印送回牢房以后,夜三更刻意稍作停留,去看上一看那位大江水域来的江湖人。

受自家那位于江湖之中白手起家后方才转至庙堂之中建功立业有此功勋的老头子影响,再加上有那位江湖刀客心中祖庭一般的殓刀坟出身的母亲从幼时便对自己的耳濡目染,常以江湖人自居的夜三更多多少少也对良圩心生同情。

大周王朝制度下,本就桎梏颇多的江湖门阀在一方之地能混到极有威名的地步也是不多,如分水岭这般水贼出身,在太平盛世之下又能当机立断迅速置换门庭成为一个专职于水路运输的门派,不管是当家的魄力还是整座门派的气概都可见一斑。

尤其是这个良圩,能被派到鱼龙混杂的京城之中负责自家门阀的诸多外联事宜,疏通关系经营人脉,非圆滑之人不能为之,由此也能看出其本事。

因此不难想到京城京陲两地恁些大家闺秀被这位出身草莽的江湖人蒙骗,也属必然。

只是或许是因为物极必反慧极必伤,正应了那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老话——自然,良圩也算不上智者,只能算得上聪明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算是时也命也。

听到夜三更与岳青凤出现在外头,一直默默注意着旁边牢房的良圩仅是斜乜了一眼,呵呵道:“怎么又把那小子送了回来,怎么,怕我告发你们?”

不知道这位草莽汉子是死到临头的嘴硬,还是有什么后手而表现得肆无忌惮,反正夜三更并未从其神色中看出一丝惶恐与不安。

倒是可以理解,据夜三更所知,分水岭良家早在武建帝年间便派人来京城广置豪宅,结交权贵。

要知道,十几年前,正值以武力强硬征服整座天下的武建帝年间,那位相对于呆在皇宫之中而更喜于沙场之上的勇武君王,在继位初期便已然将四处征战作为己任,为了应对往后近三十年毫无间断的四方杀伐,也是对于军中那些每日习惯于训练体能的将士一种特殊训练,便开始率领军卒游走于江湖之间,以悍勇之姿马踏江湖。

便是此时,诸多江湖武夫迫于朝廷压力,不得不举家面对那群本就人数占优的悍卒,常以几十武人对战配合默契的数百悍卒,用武人引以为傲的身手应对一波又一波的冲杀。

重则灭门,轻则伤筋动骨死伤无算。

面对于那高昂的金银补偿,整座江湖之中大小门派噤若寒蝉,最后以十去七八的惨烈结局收尾,让本就慑于大周律例的草莽人士更不敢以武犯禁。

也便是于此之后,因得蜷缩于大江之中而得以保全的分水岭水寨苟延残喘,养精蓄锐瞅准时间,强势入驻京城,以卑微姿态不惜代价结交豪族大员,只望能在武建帝铁蹄下安身立命。

直到此,不得不佩服分水岭上一任寨主的眼光,至少整座江湖,分水岭是少数几个躲过武建帝马鞭蹂躏的门阀之一。

由此也可以看出,良圩能接任此举足轻重的职务,于他而言,于分水岭而言,都是重中之重。

若是说分水岭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角色,夜三更可不相信。

只是自然不是害怕良家背后有多大的势力,背景再过雄厚,能有王朝唯一异姓王的背景厚实。夜三更不过是明白这些江湖门派的不易,是以打算与良圩透露上一些旁人不知的隐情。

对于良圩含沙射影的挖苦权当做没听见,也能算得上江湖中人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的惺惺相惜,夜三更只当是良圩一时的抱怨。

墙外嘈杂声衬托出来的热闹灯火透过那一扇小窗洒进牢房,有细小微尘浮动,晃悠悠不知所踪。

夜三更道:“知道你为何进来吗?”

良圩一声冷笑。

本想与其开诚布公的夜三更不免有些苦笑,显然自己能来到这个地方,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一些权势的味道。

夜三更又问一句,“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