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是没办法,心中自有顾虑的夜遐迩不敢露面,只怕自己若是去了京兆府,便会被以最柔和的方式被那位高照高大人请进府衙之中坐等那份抓捕口谕的生效与否。
生效了,直接送进宫去,失效了,直接送回山上。
夜遐迩可不想主动去成为别人升迁路上的垫脚石。
也不晓得自家那个一刻都闲不住的弟弟又跑去了哪里,一下午的坐立难安,只是着急归着急,也只能在这座院子里来回踱步来消磨。
时过申正,天已暗下来大半,寒鸦点点,声声归巢,清风衬晚霞,流光灭远山。
抬头瞧瞧天色,自然不是看这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景色,心中一刻不安宁的夜遐迩时不时嘀咕一句,想来是在怪责自家那个不靠谱的弟弟关键时刻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过午的嘀咕若是真有效果,怕是不知去向的夜三更早就打了不知多少个清嚏。
至少此时将将推门而进的夜三更并没有任何不妥,优哉游哉。
不出意外的惹来夜遐迩一阵斥责,懵然不知的夜三更一脸不解,愕然打趣道:“踩你尾巴了?”
自然又惹来夜遐迩一声斥骂,“还知道回来?”
揉着肚子的夜三更更显委屈,“我饿了回来吃饭也不行?”
却更加有些气闷的夜遐迩上前去踢了一脚,明显的就有些气急败坏道:“就不该让你留在家里,天天除了转悠就是瞎逛,还能做什么?”
想躲也不敢躲的夜三更哑然,不晓得姐姐气从何处来。
稍微有些气顺的夜遐迩道:“留白过午来是有事想要我们帮衬一下。”
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姐姐愠怒的夜三更便又招来夜遐迩气急的一瞪眼,“晌午时你讲的那件关于良圩的事,因为牵扯的女子太多,已经移交京兆府,留白的弟弟因为与良圩私下交好,晌午也被传唤去了衙门,留白意思是让我们帮帮忙,去京兆府里打听打听,我也不方便出门,这都半天光景,怕是他们一家子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你去一趟。”
压根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夜三更撇嘴道:“早就听说那小子不成气候,进去就进去,操这些心作甚?苏留印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的货色,他也做不出良圩那般蒙骗良家女子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叫过去从他嘴里套一下关于良圩的事…”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话?”听夜三更罗里吧嗦的一大通,心乱如麻了一过午的夜遐迩又是一瞪眼,“你若不想去,我自己去。”
说着话便是向外走的架势,夜三更赶忙告饶,“行行行,我去,我现在就去。”
腹内空空的夜三更离了院子南行,对于姐姐的交待自然不敢怠慢,可也是填饱肚子要紧,在街边挂角处买了块羊油烧饼,沾着一层芝麻,香气扑鼻。
显然是并不着急,边吃边走,过街串巷就由京城东北丹凤门进了城。
这几日新年大庆,不需宵禁,城中照样热热闹闹。
这一处地方向东有四大坊,大多是朝中那些王侯购置的宅邸,常有禁军在此值守巡逻,是以略显冷清,再加上西侧四小坊,合起来还不如东边一坊大小,是皇室专门用来豢养猛禽猎犬的所在,雕鹘鹰鹞狗,供皇家贵人春游秋猎时使用,气味难闻,更显冷清。
夜三更选择由此门进入,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因为岳青凤住在此处。
很难想象挂了那两道八字胡后便几乎与女人无异的岳青凤会喜欢这些秉性凶猛的动物,他自己都说,这世上,即便是上一刻还在他胯下婉转承欢的女人都有可能在穿上衣服后给他一刀,只有这些畜生不会。
这让夜三更总会以为自家这位大舅哥被撵出家门后,多多少少便有些精神不正常。
捏着鼻子穿梭在充斥着鸟类粪便的街巷之中,虽说已然入夜,此处黑暗中却更显阴森,尤其是抬头看不见天,一块东拼西凑缝补在一起的大布将整座坊市遮盖的严严实实,正常人瞧来的确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