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凌空施展轻功过了这护城河,身子落地,再看那马匹已落入滚滚护城河中就此不活了,心中升起凄楚伤感:马儿马儿,你为我们而死!我们其罪非小,我袁承天不能护你周全,今日让人枉死,真是……温如玉这时已走来,忽然下跪行礼,说道:“属下罪该万死,拿去少主你的腰牌,进入禁城想要救婉兮格格,事前未禁少主你同意,便私自行事,有违帮规,还请少主不吝责罚!属下毫无怨言,一力承担!”
袁承天见他语出诚肯,便说道:“你何罪之有!我正心中为有你这样重情义的好汉子欢喜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责罚于你?只是你快去看看婉兮格格的伤情,我怕……”他忽然意味到什么不再说不去。温如玉自然明白少主的意思。此时他们已离城远了,不见有官军追来,心中多少放下心来。
温如玉来到婉兮跟前,只见她已是气息微弱,用手探息,但觉气若游丝,已是行将就木,纵有扁鹊与华佗亦是返魂乏术,心中不由悲苦万状,深深自责自己为什么救人反是害人,自己其罪非小!一时泪如雨下,几乎泣不成声,悔恨道:“婉兮,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去禁城大内也不会害了你,我……”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这时但见婉兮格格缓缓睁开双眼,以极其微弱的气息说道:“温大哥,你何罪之有,都怪婉兮福薄命浅,不堪受用!人之生死皆有天定,何怪乎人为?温大哥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冷,你可不可以握紧我的手,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才叫憾事!”温如玉大声道:“婉兮你不会死的,温大哥一定要救你活转来,否则枉为人也!”婉兮格格凄然一笑,凄凄道:“温大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世上之人,谁人无死,但无遗憾,死又何妨?记得古人说: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她说完头一歪,便无所遗憾而去,身子却倒在温如玉的怀中,再也不可醒转过来。
温如玉见了泪湿衣襟,痛得以手为腕,痛击大地,手背撞破流出鲜血,可是他并不觉得痛,而是内心深深自责不已。袁承天这时走来,仰天看月,轻轻说道:“我问道长此生苦,道长一指笑青天。请问此生谁不苦,此身偏来这世间?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见成恨泪成灰!”他见这温堂主痛不自己,便自走开,不想他更加凄楚,因为人生最苦莫过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个中滋味只有身历其中的人才会明白个中痛楚;所以他只有默默走远!
温如玉抱着冰冷的婉兮格格,犹见她脸上两行清泪还未干,神情之间透着依依不舍,她还眷顾什么?温如玉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但觉天也可恨,地也无情,哪里是我安身之处,茫茫尘世皆是无情!
袁承天见他神情之中透着万千悲伤,知他心中极是自责一己之失害得婉兮格格命丧当今,是为一生抹不去的伤痕。又过半个时辰,袁承天见他依旧如此模样,便轻轻走来,说道:“温堂主天时不早了,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不如将她埋葬了吧!”温如玉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纵使自己太执念也是无用,所以听少主说话,便觉得有理,看了一下,只见远处有株梅树,正在冬日里开放,花开枝头,迎风傲然,展示不屈的精神。他便掘地为冢,虽然冬季土地上冻然而他却不觉得累,便是手掌磨出血,虎口裂开,血染长刀——因为此时身边再无称手的兵器,只有以刀掘土,尽管血流不止,但是他并未觉得苦,反而内心痛之疾首——这余生再也不可以见到这婉兮格格……茫茫尘世之中,何求何得?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一味懦弱,辜负了婉兮格格的心意,——而今害得她芳魂离恨天,自己岂不是莫大的罪人?自己为什么偏偏拒她于千里之外,难道便是因为她是摄政王的女儿么?可是摄政王的恶行怎么可以强加到她的头上,又况且她只是个柔弱女孩子,何罪之有?杀害天下仁人义士的是他阿玛——摄政王,其实又关她何事?自己为何偏偏放不下执念,余生只有在回想过往之事!岂不正是“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见成恨泪成灰!”——可是而今以后再也不可以见到这妩媚笑青山的女孩子……这岂不是一生抹煞不了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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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成,一准土丘而已,世人不都如此,仿佛出生入死皆为梦,所以在世也不必为爱而不可得的东西而一味执念。袁承天见温如玉犹自不肯离去,悄声道:“温堂主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再行伤悲,节哀顺变吧!世上之人谁人不死,死又何妨,不过悠悠一场大梦而已,生前荣华,死后悲凉,但存天地一片浩然正气而已,至于其它也就算了,我们又何必于去斤斤计较?人生路还长,天下民众犹在流离失所中,颠沛孤独中,迷茫失意中,忧患丛生;可是我们却没懈怠的理由,所以还要砥砺前行,温堂主我们去吧?”温如玉虽觉少主所言不差,可是此时他内心正自凄楚,怎肯离去,他要陪伴婉兮格格一程,以尽相思之苦!袁承天见温如玉要留下片刻,自己也不能一味相强,否则便现得自己做事不尽人情。
他走出老远,尤见那温如玉如痴如呆,仿佛嗒然若丧,心所无系,于中便有万念俱灰之意!也许人生最苦放不下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种种因由,种种执念,皆为情所困,一时无法自拔。袁承天叹了口气,轻声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非但温如玉如此,他不是也是如此么?世人皆是如此,迷离其中而不自省。这时天空下起雪来,仿佛知人意,北风劲吹冷却人心。袁承天再看雪花飘扬中那温如玉犹自伫立不知雪为何来?他的眉毛和头发尽染白雪,大地苍茫何处是我家?世上之人皆在罹难中,贪、嗔、痴、念、恨谁人可解脱?
他心无所系,只觉天地茫茫之间,人之渺小可悲,生也匆匆,去也匆匆,百年之后归于黄土,想到如此谁人不万念俱灰!可是他忽然念及那《度人世经》其中文字,不觉吟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入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郎太空。唯欲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来诵妖魔精,斩馘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其声嘹亮,声振林越,大地回响!再抬头见京畿之地繁华之中隐隐透着几许悲凉!远看那高可十余丈的城墙,还有宫掖之万千大殿,不可谓不威严尽出,可是那是皇帝的所有,无关乎天下万万千千的悲苦民众!历来王朝更迭不断,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也许是气数已尽,再无回天之能,只有任他风吹雨打去,多少六朝宫阙尽在那风雨中,任他残破,任他毁灭,有时已不是人力所能改变?关乎天数,关乎人命!
他此时又忆及当初和那清心格格同上北邙山,何等的惬意,无拘无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