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哥现在就是甩手掌柜,直接告诉方重勇:河东那边的兵马听你差遣,给老子速速搞定回纥人!
这踏马要怎么搞?
方重勇一肚子火,河东那边的兵将如何,他又不清楚。这么远的距离,也没办法在灵州城对太原那边发号施令啊!
政令的传递,是需要渠道的,更别提掌控军权了。
方重勇虽然暂时“兼领”河东节度使一职,但他又不掌握传递军令到基层的渠道!或者说河东那帮人对自己的军令执行到什么程度,会不会阳奉阴违,如何监督等等,方重勇都无法实控。
这个权力,是只存在于纸面上。
反倒是现在银枪孝节军屯扎灵州,朔方这边的军队如何,方重勇可以通过银枪孝节军来弹压,军令畅通无碍。谁不服,让银枪孝节军作为“宪兵”,直接去相关的军营抓人就行了。
试问谁敢炸毛?
基哥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在作怪,以为自己的圣旨,就等同于实际的权力。
岂不知,若是无人遵旨,那圣旨也就是废纸一张而已!
“节帅,新任河东节度副使田承嗣求见。就在衙门外等候,只有随行护卫两人而已。”
一个亲兵走进书房,对方重勇一行人抱拳行礼说道。
“田承嗣?是他!”
颜真卿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是知道这一号人。
“颜相公知道此人?”
方重勇明知故问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田承嗣是谁!那可是安史叛军集团里面最会混日子的人!
一个人会打仗不算厉害,在会打仗的同时,还能保全自己,才是更厉害的人物。
很显然,这个田承嗣,历史上魏博牙兵的创始人,比安禄山厉害!
长安天子,魏博牙兵,并称为中晚唐的两道“靓丽风景”。
“当年,他在您父亲麾下当差,颇有战功。此人在平卢镇声名显赫。
田承嗣很会用兵,而且心机深沉,让寻常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颜真卿想了想,叹息说道。
当年他还在河北的时候,就知道田承嗣绝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这么多年过去,此人最终还是混到了卢龙军军使,如今调任河东节度副使!
离节度使也就差一步而已。
虽然这“小小的”一步,很多将领,因为各种原因,终其一生也无法迈过的一步。
“诸位,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应对回纥乃是重中之重,手中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方重勇环顾众人说道,这是明摆着要跟田承嗣密谈了。
书房内所有人都鱼贯而出,等他们离开后,方重勇这才陷入沉思之中。
田承嗣,到底是不是皇甫惟明的人呢?
即使还不知道靠山是谁,但皇甫惟明希望扶持某个皇子上位继承大统的心思,对方重勇而言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或者说,现在很多人都有这个心思,只是谁也没在脑门上写着“我要谋反”。站在基哥的角度,他只能用平衡手腕来压制这些人,为自己所用。
毕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天子,手下人为自己和家族找后路,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真的把标准定得太严苛,那么放眼望去,天下人皆是尚未谋反的反贼。
正当方重勇胡思乱想的时候,何昌期已经领着人高马大的田承嗣进来了。
如今的田承嗣,已经年近五旬,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沉稳。
老实说,这个年纪,确实也是当节度使的年纪。田承嗣是一步步从基层拼上来的,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身上隐隐带着杀气。
一看就不是那种虚浮的人。
“大同军军使田承嗣,参见方节帅。远道而来礼数不周,还请节帅恕罪。”
田承嗣对方重勇很是矜持的抱拳行礼,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
“这是某之心腹,不必在意他。”
看到田承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重勇指了指身旁的何昌期说道。
“卑职前来灵州,是想询问方节帅,河东兵马如何调度。
卑职到河东也不过数日,便马不停蹄赶来灵州了。也不怕节帅笑话,末将如今对大同军内部情况,也是不甚了解。”
田承嗣很是谦卑的说道。
他这番话,可谓是话里有话,不肯明说。
于是方重勇对何昌期摆摆手说道:
“你去门外看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后者十分不满的瞪了田承嗣一眼,随即便出了书房,在门外值守着。
等何昌期离开后,方重勇指了指自己面前桌案对面的软垫道:“田将军,坐下说话吧。”
田承嗣也不跟他客套,坐下来以后,直接双手抱拳说道:“方节帅,某是被皇甫惟明用计谋调离卢龙军的!他要谋反!”
“有这种事?”
方重勇故作惊讶,实则心中不以为然。
皇甫惟明,终究不是安禄山,他是关中人的底色,不可能重用河北边将世家。将田承嗣这个“本地派”调离军使岗位,重用自己人,乃是基本操作。
皇甫惟明终究是要扶持皇子上位,他的根子在关中,一切都是以长安为将来的着眼点,去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