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求客摆摆手,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撑着栏杆走了下来,“老郭你说你当时就不能再挖深点吗?”歪眼郭鼻子还在流血,手捂着鼻子顺便堵住了嘴,嘟嘟囔囔啥也听不清。
七爷看安求客走过来,弯了弯腰迎了上去,“安爷,可是好一阵没见着您啦!您说你在这也不说一声,不然我们肯定先拜会您啊!”话一出,附和声四起。
“行行行别整着些没用的。”安求客蹲下身,想看看那人“死”成啥样了,奈何光暗他眼又不好,手指不小心塞进了他鼻孔里,“(笑)呦呦呦,不好意思啊哈哈……”说完他把手指在那人身上擦了擦。
“还能说话不?”等了半天只有呻吟声,安求客抬了脑袋道:“你们瞅瞅,这给打成啥样?欠多少钱?”
七爷一怔,“啊?”
“多少钱?”
“哎嗨嗨,瞧您这说的,不欠了不欠了!”
“啊,不欠了?”安求客见七爷连点脑袋,“行,我这帮你解决一笔债务,回头请我喝酒昂。”七爷还是弯着腰点脑袋,点了三下就发现事儿不对了,怎么钱没捞着自己还得请酒?他连忙弯腰追上要离开的安求客,“不是安爷您看哈……”
……
安求客出了赌坊,天已暮色。他好不容易算是把那狗皮膏药似的七爷甩掉,在街上凭着记忆转了七街五巷,找到了那墙皮都开始掉灰的老酒坊。老酒坊浑身上下写满了年代感,可它旁边却坐着个光鲜亮丽的大家伙——通宝司。
这通宝司搁这待了好些年头了,本该是归朝廷直接管辖,后来那嗝屁的老皇帝犯懒,把通宝司归给了户部管。安求客当年第一次瞅见这大家伙,出于好奇进去过一次,转了一圈才知道,这通流司汇集了各境域的特产奇珍,衣食住行分了四层,往来不是本土商人就是国外来客。
不过自从七年前东暻与萧宋海战,萧宋便彻底海禁,通宝司也随之成了摆设。只不过奇怪的是,通宝司的装潢年年翻修,时至今日都还像个新建的。那通宝司现在到底谁在管?
安求客顶天也就是脑子里冒个问题的人,答案他是一星半点也不愿解,屁股一溜摸进酒坊里要喝酒去了。
他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瞧去,却是发现这不大的屋子连一张空桌都没了。他捡来挑去,最后选了个仅有一人落座的桌子走去,打算拼个桌凑合。坐着的那人背对着他,他便两眼迅速打量一番,见其披着一身黑袍又戴着兜帽,从背后连其性别都辨不清。
但光着一席打扮,却是让安求客心里警惕了些。他神思注意都落在此人上面,盯着那人而后慢慢落下屁股,可还没沾上凳子,眼尖的店老板打柜台后便一眼就瞄见了他,挥退准备去招呼的店小二,忙不迭凑了过去。
老板:“安爷!”
这一声把安求客吓了一跳,斥道:“吓我一跳,要死啊你!”
就是二人这来回一句,那兜帽下一双眼便挪过来也迅速打量了二人一下。那人瞧见安求客的脸先是一怔,而后如耗子躲猫一般别过了身子。安求客半瞎的两眼看不清远,可一米内的东西他还算注意得精明。他当下察觉有异,却听老板又叭叭道:“(弯腰赔笑)安爷,这不是您好阵子没来了嘛,想您了。”
安求客剐了他一眼,“我不来你这生意照做买卖不赔,想我什么?”
老板:“嗨您看您这话说的……那安爷在江湖上的名号谁不知道,您来了我这酒坊有面儿啊!”
安求客“面儿?那你说,我的面儿能值多少钱?”
老板:“嗨呦,您那面儿能用钱这俗物来比较?就算真要比,那可值千金!”
安求客捎捎脑袋,“值千金是吧?”他见老板欠着身子点头,“行,这顿酒钱不付了。”
“嗯啊……啊?”
安求客直起腰问道:“哎,你家那京城来的仙人酿还有没有?”
老板还没从安求客刚才那句缓过神来,要知道安求客说这种话从来不是开玩笑,他说不给那是真不给。他在自家这酒坊里不知道喝过多少空手酒,他不在,那酒坊是稳赚不赔,他在,那可就两说了。
而现在安求客张口就要仙人酿,那可是京城仙音苑购来的好酒,一年顶死就半车,一杯就是高价,而安求客一人能把半车全喝了。
老板心滴着血,强做颜笑道:“放心吧安爷,都给您留着呢!小的这就给您取去!”说完他苦着脸做怨种去了。
“哎等等。”安求客叫住老板,而后看向同桌那人问道:“我图个地儿坐,扰了你的雅兴,这顿酒我请你,算我赔你个不是,想喝什么,尽管和老板说是了。”老板等着那人开口,安求客也等着那人开口,两厢等了半天等不出一声屁来,安求客索性对老板道:“也给他整个仙人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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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一听,面色一僵,转身就把自己皱巴的褶子泡进菜坛子里腌了起来——又酸又苦。
安求客继续盯着拧巴着身子不敢正坐的人,开口问道:“咱一个桌上过杯酒,就算是江湖兄弟。兄弟哪儿人啊?”
安求客见那人仍是一声不吭,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有些微微扎手的稀碎胡茬,沉了沉声道:“兄弟,咱也不问姓甚名谁,你我打个照面,日后江湖再见也算个朋友不是?”
他这话一落,那人登时腾起身脚下步法宛若游龙,安求客眼疾手快,身子前扑一把擒住其手腕,而后脚下扎桩回拉后扯,带着那人转了个圈,将其擒压在桌子上的同时,右手袖子里匕首滑于手心一握,匕锋登时就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安求客:“想跑哪——”安求客话没说完,那人兜帽却因为重力耷拉了下去,露出掩藏下的真容,也让安求客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尤其是那飘着黄沙似的瞳眸。他一愣,“怎么是你?!”
尘笳:“腰腰腰……”她后腰扛在桌沿上,后仰的姿势让她有些顺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