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继先又看向龚鹏,希望儿子出面劝劝他们。
龚鹏说:“爹,如果再也不遇见恶鬼,这一两年里宣弟也就娶妻生子,婉儿也会嫁做人妇了,但是上天偏偏让那恶鬼出现了,莫说他们兄妹,便是我,也想把这恶鬼扒出来!”
龚继先沉默着,两行老泪却落下,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园内那棵落尽了繁花的桃树:“若你兄妹二人再如此,若马员外果真是马孩儿,他杀死的就不仅仅是你们家的那五口人,他断送你们兄妹的后半生,这个,和灭门又有什么区别!”
龚妻叹气,眼中垂泪,心存侥幸地说:“要是你爹把那马员外请来喝酒,让他喝醉了套出他身份,他若是马孩儿,咱们告官,这样可好?”
龚婉看着两位老人,苦笑道:“为了影藏身份他鬼鬼祟祟生活了十几年,这样关系他生死的大事,刀架脖子上他也未必肯说啊!”
“爹,让婉儿去吧,及早找出马孩儿和喊爷,我们兄妹早日得到解脱!”龚宣也跪在妹妹身边。
龚继先扶起兄妹俩,一点头,又抖落眼中的泪水。
这件事情带给龚继先夫妇太大的心理震撼,大概他们也在为自己养大了兄妹二人,却不能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是为了复仇再次跌入深渊而深深自责,五年内,两人先后病故了。
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计策,天还未亮,龚宣双腿如同灌铅了般,异常沉重地走向马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让妹妹走这条路是否正确,对自己无能的懊丧和对妹妹未来的隐忧,让他五内俱焚。
“你怎么回事?”晚他一步走进马府,一向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的花匠吃惊地看着龚宣。
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鞋子,没有不妥,龚宣反问:“怎么了?”
“你的,额前的头发都白了。”说这话时,花匠对龚宣一次流露出了几分友善。
龚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真是一个蠢材啊,这种关键时刻居然会闹出一夜白头的事情,万一马员外起了疑心该当如何?
“白得,多吗?”他低声问。
花匠围着他转了一圈:“额前这一绺。”
龚宣一把抓住花匠手握修花剪刀的手,急促地说:“帮我剪掉,求你!”
花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默默举起剪刀,剪掉那一绺白发。
果然,那绺一尺长的头发自发根处白了一半。
龚宣迅速将那绺白发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对着花匠深深一揖:“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白发一事,还请仁兄帮我保密。”
花匠看着他:“你再等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