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姜饼忍不住冷笑:"不错,开元盛世,盛的也不过是李隆基与朝中权贵罢了。"
咔嚓。
李白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你见过河水结冰吗?天宝十三年冬,运河冰厚三尺,漕运断绝,关中大饥。而杨国忠拉着圣上去华清池避寒,池底铺的都是南海珍珠。"
李白颓然跌坐,束发玉冠磕在茶几角上,碎成数瓣。
散落的黑发间,他望见投影里自己泛舟采石矶的晚年画像,画旁标注着"卒于宝应元年,疑似醉溺"。
"当死于水么?"李白忽然低笑,笑声里裹着冰碴,"也好,强过看这山河破碎!"
姜饼调出全息影像,战火中的长安街市在客厅中央旋转。
虚拟的哭喊声从音响溢出,老妇人抱着焦黑的梁柱,孩童在废墟里翻找亲人的断指,酒旗斜插在守城士卒的头颅上。
一瞬间,李白仿佛再次跨越了时空,来到了那个山河破碎之际。
天宝十五载七月,潼关烽烟蔽日。
哥舒翰二十万大军横尸崤函古道,腐臭顺黄河飘至洛阳城头时,达官贵人们仍在平康坊听胡姬唱《凉州词》。
李白踉跄行至新安江畔,昔日渔舟唱晚处,如今漂满泡胀的尸首。
有个襁褓婴孩卡在芦苇荡间,锦缎包被上绣着"长命百岁",蚂蚁正从婴孩空洞的眼窝爬进爬出。上游漂来半截龙旗,金线绣的"唐"字被鱼啃得残缺不全。
"老丈,可见过穿绿罗裙的妇人?"沙哑询问惊起几只秃鹫。
逃难老农指着对岸万人坑:"穿绿的昨日填了东坑,穿红的今早埋在西壑。"
说着掰开李白掌心,放上半块观音玉坠:"你妻女的,在坑底摸到的。"
江风忽送来焦糊味,潼关方向腾起百里黑云——那是叛军焚烧活人的浓烟。
三百童子被链锁着驱入火堆,因安禄山听信巫祝"童男骨灰可破唐军符咒"。
马嵬驿佛堂前,杨玉环颈间白绫浸透胭脂。
高力士捧着金盘接贵妃遗落的翠翘,血珠顺着簪尖滴在《霓裳羽衣曲》谱上。
梨园乐工李龟年缩在墙角,怀中琵琶只剩三根弦——方才兵变时,他弹着《郁轮袍》为贵妃送行,被军汉扯断的琴弦勒死了弹筝的谢阿蛮。
"圣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