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足够让一个人漂洋过海。
十天也足够让一个人找到浮白山庄。
剑快吗?
快。
可再快的剑,也会被打断的。
疯跛子的软剑,已然缠住竹剑的剑柄,只一拉便将竹剑卷走。
沈竹侯愣了愣,随后大笑。
他才发觉他们根本等不到十天以后了。
因为他们根本出不去这白骨崖。
疯跛子也笑了。
他很少笑,而每一次笑都如同骷髅。
他曾经多情,现在再不多情。
疯跛子狞笑道:“你们绝对出不去这白骨崖。”
沈竹侯道:“你呢?”
他断定祢勿惜现在不会杀他,至少他们现在不能自相残杀,于是他将后背交给祢勿惜。
疯跛子道:“我是白骨崖的主人,自然不用出去。”
沈竹侯笑道:“你究竟为了什么,才会这样的。”
祢勿惜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你。”
沈竹侯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祢勿惜道:“就是你。”
沈竹侯道:“为什么?”
祢勿惜道:“我倘若说了,恐怕现在已死。”
沈竹侯道:“他会杀你?”
祢勿惜道:“他会杀我,也会杀你。他从来就不是白骨崖的主人,也从来不杀过往的人。”
沈竹侯失声道:“所以他只杀我,还有你?”
祢勿惜道:“正是。”
苍白的脸,血色的剑。
苍白的掌握住剑柄,只似握着他的命运。
但命运已定。
白天还是黑夜?
长夜人眠,这三个人却始终未眠。
命运有时候也来自历史,以及一个人的身世。
仇恨也会。
祢勿惜终于开口,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想搞清楚一个女人的心思,就听我说下去。”
沈竹侯眨了眨眼,道:“你说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祢勿惜笑了,他笑容很恐怖,仿佛天上的裂口。
他只有对着自己的剑,才能笑得灿烂。
现在那柄剑已断,他也没必要笑。
他道:“我说的女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甚至既是男人,也是女人。”
沈竹侯忽想到南宫九。
祢勿惜又道:“她倘若为了自己的帮派,能做出这种事来,想必是个英雄。”
沈竹侯道:“她是南宫九?”
祢勿惜笑了,道:“南宫九是男人,不是女人。”
沈竹侯道:“那是谁?”
祢勿惜道:“燕依人。”
不知黑白的天上,也会有霹雳。
苍茫大地上,一只飞燕,同时也是一个剑客。
她不是别人,正是沈竹侯的母亲,绰号“飞燕剑客”的燕依人。
沈竹侯大笑。
他绝不以为这是个笑话。
他听过无数种笑话,却从没想到过这种笑话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但他还是要笑,笑得苍凉,笑得像一个死人。
人就是这样的,越不想笑的时候,越会笑。
他只似一个木偶,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只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