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几乎每个深夜,绮仁楼里都有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凉水和一股花香。
沈竹侯不敢睁眼,他也绝对睁不开眼。
不过他每天醒来后,都会觉得身体发冷,周围散发着蔷薇的味道。
南宫九就坐在床头。
这座楼里很少有花香,除了南宫九所在的地方。
羽毛。
这种羽毛很鲜艳,每一片都细长。
沈竹侯每天都能看见这种羽毛。
沈竹侯的伤口渐严重了。
他每天都躺在凉席上,不再对被子有依赖。
可他仍然头晕,每天只能睁眼四个时辰。
伤口化脓,有了些结痂。
沈竹侯不敢用力气,否则伤口破裂,他便很容易死在床上。
南宫九每天都会来换席子,而后清洗乾净。
他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像个女人,偶尔会坐在河边,挑选些粉末,捣碎重做成球状。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笑,如同小孩子一样稚气的笑。
沈竹侯就看着他笑,独自坐在楼上。
他很少享受过伤痛和死亡了。
有的人会享用死亡,有的人则畏惧死亡。
畏惧的人不懂得享受,就因为他们没见过人死。
有些人死时会带着笑容。
沈竹侯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自己也清楚:死不是结束,而是解脱的开始。
于是他不害怕死,一直都这样。
立夏,阴天。
每到阴天时候,沈竹侯就又想起来华山的一切。
但他现在不行。
他的伤口在阴雨天更疼痛。
沈竹侯叹道:“我也许应该去找荆不救的。”
南宫九微笑道:“你后悔了吗?”
他还在微笑,仿佛认定笑容能治愈伤口。
沈竹侯道:“后悔?”
南宫九道:“后悔不该还债的。”
沈竹侯笑道:“哦?”
他煞白着脸,只笑了两下,竟有些胸闷,说不出话。
南宫九道:“人活着,就要有债务,否则死了时候,身旁却有数不清银两,岂不是亏了?”
沈竹侯沙哑道:“所以应该带着债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