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安抚了长时间旅途奔波的苦，也暂时安慰了她长久以来缺乏的安全感，每一寸肌肉都在氤氲的热气里得以放松，干涸的皮肤在热水的浇灌下像催开的粉蔷薇。

透过淋浴房的金属杆子，齐菲儿照见了自己的模样。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她一样一样地检查着自己的五官。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是看惯了的，盯着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长相，算不算好看，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在成长的岁月里，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被来领养孩子的大人夸作“这小孩倒是长得挺清秀的，可惜不是个男娃”、“模样那么周正也被弃养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这眼珠子乌黑光亮的，多大了？五岁啦，都记事了，要是再小点儿，就好了”……一直这样被品头论足着长大，她习惯了被别人评价，却从没有经由自己评价自己的长相。

对着金属的反光齐菲儿又审视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模样至多只有75分，因为那些健康又漂亮的孩子很快会被大人带走。而随着年龄增长，被领养的可能性也就会越来越小。齐菲儿原本是不在意有没有人领养她的，因为豆芽菜同样也没有人愿意领养，她们或许可以这样相依为命，一直到老……

再一次用手掌抹干净的金属水管，一会儿就被热气笼罩，变得模糊了。

齐菲儿用额头抵住热水管，才发现自己已走神了很久了。大概是太放松了，她仰着头迎着热水倾泻下来的方向，洗濯自己及腰的长发，洗濯自己脸上的污垢。

——那些熟悉的人，终会慢慢在她的生命里走散。

于鹤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