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刺客被倒拖着拉出了地牢,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周围一片阴冷寂静漆黑,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这样安静的场面整整持续了几炷香的时间,身上受到的伤痛被无形放大,每一秒都是沉重的折磨。
而后半个时辰,隔壁开始出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他也开始惊慌失措,奈何嘴里被堵着,叫都叫不出来,这会被从地牢里拖出去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
“说不说?是谁指使你行刺的?”粗暴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又在隔壁响起,刺客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目光里才有些神采。
“供出来的免死!家人免受牵连!不刑责!拒不交待者,则会被凌迟,腰斩全族…”粗暴的声音,散发着浓郁的暴戾和血腥味的语言,时时刺激着人的神经。
刺客听到这话,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很清楚,在东厂的刑罚之中,残酷的死法不少于十五种,而且很多种在行刑之后许久才会死去。在死亡的过程之中,会在痛苦之中挣扎,多久没人知道,但刺客却清楚,以自己身体的强壮程度,恐怕承受痛苦的过程比正常人还要长许多。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像其他同伴一般遭到非人的待遇,而是又关进了一个四面封闭的屋子里面,除了手脚上戴着重重的镣铐,并没有人对他进行严刑拷打,而且过了一会,还有人给他送上了几个饭团和一块肉。
经过一夜的打斗,又加上几个时辰的精神折磨,刺客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身心疲惫,见到有饭有肉,没丝毫的迟疑,拿起来便吃,压根没考虑这饭菜里是否有毒,反正他已经抱有必死之心,有毒才好呢。
通过一个秘密小孔观察刺客行为的东海等人眉头大皱,悄声问陆惜之:“陆姑娘,这法子行不行?万一刺客吃饱了有力气自尽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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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之却淡淡一笑,说道:“死,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或许在刚被抓的时候,他的确抱有求死之心,想同归于尽。但实际上,体验死亡的过程并不好玩,有过一次之后,很难再有这样的勇气,既然这人能够感觉到自己饿了,自然是对求生的欲望更大了一些。瞧着吧,一会儿我们下去,会简单许多。”
给足了刺客时间吃饱,陆惜之对北雪使了个眼色。
“哐当”一声,屋子的铁锁被打开了,两个黑衣人走了近来,把刺客拖到一张造型古怪的椅子上,用力按着他坐下,随即把他和椅子锁在了一块。
东海领头,男人装扮的陆惜之跟着走了进来,身后又紧跟着北雪,还有一个拿着笔墨纸砚,准备全程做记录的男子,以及最后进来的,一身禁卫军打扮,孔武有力的韦正。
他看了陆惜之一眼,示意可以开始审问。虽然在皇上的命令里,他是此事的主审官,但具体的审讯程序,陆惜之却主动请缨,愿意负责全程审讯,韦正也乐得清闲,便让她折腾,自己只要在一旁听审,回去复命即可。
刺客头上的罩袋已经拿开,陆惜之看了对面这个蓬头垢面,眼中带着几分失魂和故作凶狠模样的男子,淡淡一笑,先不说话,而是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从你的面貌看来,也应该三十出头了吧,在这个年纪,家里必然也有父母双亲,老婆孩子了。”
听到陆惜之提及家人,刺客瞳孔紧缩了一下,但脸色却如常,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细微的表情却没能够逃得了陆惜之的眼睛,她接着又平淡说道:“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胆敢在京城进入东厂行刺,必定已经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我问得再多,你也会一直沉默下去,或者说一些激怒我的话,好早些领死,对吧?”
刺客双唇微翕,盯着面前这个年轻,却又给人压迫感的‘男子’看了一眼,好一会才说道:“既然你都清楚了,为何还不杀了我?”
见刺客应话,陆惜之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波澜不惊,说道:“因为我看你比较顺眼。”
“你应该清楚,昨个夜里不止你人被俘,但你也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人没有受到严刑拷打,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刑具。”她顿了顿,又说:“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并不值得法外开恩,只是因为我看你顺眼,想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而已。当然,如果你不把握这个机会,你的同伴说不定就会把这个机会拿走了。”
尽管陆惜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却变得阴森起来:“身为一个刺客,你比我还清楚,死亡,从来就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而是那个过程。
刺客“哼”了一声,不理睬她,显然心意已决。
陆惜之却满不在乎说道:“你们一共有四个活口落在我手中,也就是说,我并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所以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