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端起茶杯的沈止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方才是问道宗来人了么?”
滕云越压下心头炽火,点点头:“问道宗想要回青奴,我将人扣下了。”
沈止罹扑哧一笑:“不渡果然豪横,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滕云越看着沈止罹已有了浅浅折痕的眉心,那是长久郁结所致,他忍了又忍,终是放下茶杯,殷切地看向沈止罹:“我知你背负着深仇大恨,如今我已登临洞虚境,虚灵也不是我的对手,你…”
滕云越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止罹不赞同的目光哽在喉口。
沈止罹放下茶壶,敛眸看着面前茶杯中沉浮的茶叶,声音淡淡的:“我知你有大能,对我来说高不可攀的大山,你抬脚便可迈过,可我孤家寡人,在世人眼中早已是个死人,从头到脚都是骂名,我做的事,任谁也想不到我头上。”
沈止罹抬眼,看向眸光落寞的滕云越,淡笑道:“但你不同,你是大族滕氏中人,是当代第一人,是任天宗剑道魁首,你名声清正,污水泼上去,便会毁于一旦。”
“我不在乎名声…”
滕云越还未说完,便看见沈止罹站起身,他呆愣的仰望着沈止罹,口中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沈止罹拢着外衫,居高临下朝滕云越露出一个轻笑:“我自有我自己的法子,若是往后暴露出来,也连累不到你,你依旧是清风朗月的剑道魁首,你知你是好心,但我不能让我脏污了你。”
一个同自己生死之交的挚友,可以毫无防备交付后背的洞虚境大能,此等助力,只要他想,现下就可以指使着滕云越打上问道宗,为他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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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沈止罹卑劣些,稍稍示弱,滕云越定会二话不说挡在他前头,任何风霜刀剑往他身上戳,半点也伤不到沈止罹。
可沈止罹不愿,他这般贫瘠的一生,只有滕云越了。
他想过吗?
他想过的。
在剔除驳杂神识痛到呕血时想过,在无论如何都挥不出剑意时想过,在任凭自己如何修炼,金丹纹丝未动时想过。
比起在报仇途中身死,他更怕的是滕云越嫌恶的目光,他不想往后滕云越回想起他,都是满满的后悔。
沈止罹眼眸含笑,轻轻搭上滕云越肩膀,轻声道:“不渡会明白我的,对吧?”
刚从灵泉中出来的温热躯体贴近,以往只能若有若无嗅到的淡香,陡然清晰起来,似云似雾又似竹,是独属于沈止罹的味道。
滕云越浑身僵硬,沈止罹简单的动作便让滕云越压抑许久的暗火陡然烧起来,烧的向来沉稳冷峻的滕云越,脑子空茫,浑身感官都集中在搭在自己肩上的,沈止罹的手。
沈止罹好像是好奇为何滕云越半晌没有回他,他轻轻按了一下滕云越肩膀,隐约听见几声喘息,还未等他听清,便听见滕云越莫名有些低哑的声线。
“我知晓了。”
沈止罹眨眨眼,脸上抿出笑,抽出玉簪将墨发束起,有些失落道:“问道宗来人,你是不是要处理这件事?”
滕云越匆忙咽下几口茶,声音恢复了许多,细听下还有些哑,专注着束发的沈止罹并未发觉,只听见滕云越说道:“宗主将此事交由我负责,我们得晚几日下山了。”
沈止罹轻轻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滕云越看着回到对面坐下的沈止罹,竭力控制急促的喘息,幸好今日穿的宽袖长袍,相比于较为修身的劲装,长袍能遮掩的地方更多了些。
“止罹对幽州很在意吗?”
滕云越一手握着已经半凉的茶杯,一手垂在膝头,似是在克制什么,僵硬着不敢动弹,只专注的看着撑着下颌的沈止罹。
沈止罹也不隐瞒,点点头:“是有一些,虚灵当初带我走的时候也是这般目标明确。”
滕云越身为火属性修士,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热了,而现在,体内仿佛起了火,热浪一浪接着一浪自下而上袭来,让他连念四遍清心诀都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