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惯深:“是吗?”
小陈蛋:“忒忒是呗。”小陈蛋扭头啐了口吐沫:“在道上光吃了俩棒子面的饼子,喝了点凉水,进了TJ市里也都饿了,得找个饭铺吃点饭哪。TJ市里的饭铺也不多,我跟着关驴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饭铺,我们俩进屋一看,好家花子,屋里是一刬子的海河大军吃饭哪,满屋里都是人,桌子前挤挤插插的围的都是人,有的人站在窗户台前端着个碗吃饭哪。”
李惯深:“人们吃的都是什么饭呢?”
小陈蛋:“吃的都是一大饸饹碗烩饼,两毛五一碗。我跟关驴子也一人,要了一大饸饹碗的烩饼吃。桌子上、窗户台上是没有地方吃了,我们俩干脆站在柜台前吃。民工们吃饭都是狼呑虎咽的吃,不大个工夫都吃完了,一大饸烙碗的烩饼,饱不饱的也就得了,还得接着赶道哪。民工们呼啦一下都走了,屋里光剩下我跟关驴子,还有两个服务员了。两个服务员是俩小闺妮儿,长的那才叫倍了个俊哪。她们俩站在柜台的后面儿,直着个眼的看着屋里的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李惯深:“她们俩站着看桌子干吗呀?吃饭的人都走了,当服务员的得干紧着拾掇,桌子上面的碗跟筷子刷了去?”
小陈蛋:“不用她们两个拾掇,桌子上的碗跟筷子刷了,她们俩算是轻省了。”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桌子上面比牛舔的还干净哪,不光是桌子上面连个烙饼丝渣都没有,就连一双筷子、一个碗都没有了。”
李惯深一愣当眼:“怎么会这样啊?桌子上没有饼丝渣儿,民工是怕糟践粮食儿。按说吃饭得一人一个碗、一双筷子,这么老些个人吃饭,那些个筷子跟碗都上哪去了?”
小陈蛋:“都叫民工们吃完了饭,连筷子带碗的,揣的怀里偷着拿走了,留着上海河工地上吃饭使,挖完了河也舍不得扔了,还得拿的家来吃饭使。你多咱看见过,挖海河的民工在家里头,带过碗跟筷子呀?还有你看哪家有过出民工挖海河的人,哪家准有大饸饹碗,那都是在饭铺里头,偷的家来的。”
李惯深:“饭铺里要是净碰上,你们民去吃饭,饭铺里不得赔了本啊?”
小陈蛋:“表哥端起酒盅来,咱哥俩把酒盅里的酒,一块干了听我慢慢的跟你接着说。”
小陈蛋、李惯深端起酒盅来,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进,两个人夹了块熟肉吃。小陈蛋又把两个酒盅里倒满了酒,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用手背擦了擦,两个嘴角儿,接着:“那两个小闺妮儿,有一个操着天津的口音:这是嘛事啊?这要净碰上挖海河的民工,到咱们饭铺里吃饭来,咱这个饭铺挤早关了得了!”
另一个小闺妮儿,说:“谁说不是来呀,一大饸饹碗烩饼才两毛五分钱,咱买个大饸烙碗要花两毛六分钱,一双筷子还得花一分钱买。他们倒好吃完了饭,筷子、碗的还都给拿着走了。咱伺候他们、受累的钱就不要了,咱为舍瞪着俩大眼的,还干赔了二分钱呢?表哥你猜前说话的,那个小闺妮怎么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