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几人熬到半夜,紧绷的神经在长久的寂静后渐渐松弛。屋内,烛火苟延残喘,微弱的光在墙壁上晃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大家围坐在一起,起初还交换着几句忧心忡忡的低语,可困意如汹涌潮水,很快将话语淹没。脑袋似有千斤重,眼皮打着架,不消片刻,便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光艰难地漏进屋子。杨帆被一阵吵闹声硬生生扯出梦乡,他一个激灵坐起,睡眼蒙眬中,瞧见赵虎的爷爷站在门口。老人身形单薄,背微微驼着,晨光勾勒出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每一道褶子里都藏着愁绪。杨帆趿拉着鞋走上前,揉着还未清醒的脑袋问道:“爷爷,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吵?”赵虎爷爷缓缓摇头,浑浊的双眼满是哀伤,嘴里喃喃着:“造孽啊,隔壁的女娃娃昨晚被带走咯,唉,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嘛。”
这话如同一记闷雷,瞬间炸醒了杨帆。昨晚那神秘黑影鬼魅般的身姿在脑海中闪现,寒意从脊梁骨蹿起。这时,林晓、赵虎等人也陆续出了屋门。邻家大妈瘫坐在地,双手揪着头发,哭声凄厉又绝望:“我的囡囡啊,你咋就撇下娘走了哇……”那哭声似一把把锐利的钩子,刺痛众人的心,大家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警服的身影匆匆赶来。林警官脚步急切,皮鞋扬起些许尘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无奈。见着杨帆等人,他立刻上前,目光警惕又审视:“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的?”赵虎的爷爷忙不迭上前,拉住林警官的胳膊,急切说道:“林警官,这几个娃娃是我孙子的朋友,我孙子昨天带他们来看看我。”林警官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发现失踪的人了!”一声高喊打破短暂的沉默。林警官闻声,拔腿就朝声源处奔去。杨帆与林晓对视一眼,默契地紧跟其后。
现场早已围了一圈村民,众人面色惨白,几个胆小的捂着嘴,身体剧烈颤抖,呕吐物在一旁散发着酸臭。杨帆和林晓费力挤到前面,那具尸体映入眼帘,仿若一块被烈日暴晒多日的腊肉,皮肤干枯萎缩,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灰,不见丝毫血液的润泽。林警官强忍着不适,戴上手套,轻轻拨开尸体的衣领,露出脖子。杨帆眼神一凛,瞅见两个幽深的血洞,心中暗叫不好,伸手拉了林晓一把。
两人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林晓心急如焚,忙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杨帆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无比:“尸体中的血液都干枯了,还有脖子上的咬洞,这种情况,要不就是被野兽咬断了脖子,要不我们大概率是碰到僵尸了,我更倾向后者 。”林晓瞪大双眸,又惊又惧:“为什么?”杨帆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野兽咬死人,通常会把尸体撕扯得七零八落,即便饥饿的野兽,食用尸体也会留下凌乱痕迹。但你看这具,尸体大体完好,唯有血液被吸干,此地定有蹊跷,要么藏着古墓,要么有僵尸作祟,甚至二者皆有,那僵尸说不定就源自古墓之中。”
林晓略一思索,咬着嘴唇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金甲将军啊,就是赵虎讲过的那个?”杨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可能,等会再问问。”
此时,林警官已指挥着村民,用担架将尸体抬往值班室。他一边对着对讲机急切说着,通知法医速来,还得让局里派人接手调查,一边抬手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隐雾村地处偏远山坳,平日就他一人驻守值班室,碰上这般离奇案件,早已超出他的能力范畴。望着被抬远的尸体,林警官无奈地摇头叹息。
杨帆看着尸体被运走,心头那股不安愈发浓烈,当下暗道一声不好,疾步走向林警官。此时的林警官不过二十五六岁,身姿挺拔,警服穿得板正,眉眼间满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杨帆伸手拉住他,急切说道:“警官,这个尸体你不能带回值班室,得立马烧了,这尸体有古怪!”
林警官脚步顿住,回头瞪着杨帆,面露愠色:“你说啥,烧了?你说啥胡话,这可是命案,知道不?你个学生就不要乱掺和里面,赶紧走!”言罢,他用力甩开杨帆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杨帆和林晓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折返回赵虎爷爷家。院子里,阳光像是费了好大劲才挤进来,稀稀拉拉地洒在地面,透着几分无力。老旧的石桌旁,赵虎爷爷正坐着默默抽烟,烟雾缭绕,更添几分愁绪。
杨帆走上前,轻声问道:“爷爷,听说你这儿有个金甲将军的传说,你知道不?”赵虎爷爷抬眼看了看他,缓缓点头,磕了磕烟杆,开口道:“咋不知道嘞,那都是老辈子传下来的事儿了。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地界儿老遭外敌侵扰,民不聊生。这时候出了个金甲将军,他天生神力,又精通兵法,带着咱这儿的青壮男儿上了战场,那是一路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立下赫赫战功,守护住了咱这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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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顿了顿,又续上烟丝,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眼神有些缥缈,似是陷入久远回忆:“可将军百战归来,身上煞气太重咯,还没等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莫名暴毙。村民们念着他的恩,凑钱给他办了场风光大葬,就把他葬在了天怒山里头。打那以后啊,就时不时有流言蜚语,说将军的墓被下了诅咒,谁要是惊扰了,准没好事。以前大雾天虽说也常见,可从没出过这等邪性事,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将军墓有关。”
杨帆听得入神,紧接着又问:“爷爷,那您知道金甲将军墓具体在哪儿不?”赵虎爷爷皱着眉,缓缓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年代太久远咯,山里头又那么大,谁也不清楚具体位置喽,只晓得大概是在天怒山那一片儿。”
杨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晓在一旁轻声道:“看来,要想弄清楚这一连串怪事,还得去天怒山找找线索。”杨帆望着远处山峦,神色凝重,暗暗打定了主意。
将入夜时,天边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黑暗吞噬,隐雾村被浓稠的夜色缓缓笼罩,家家户户都早早紧闭门窗,整个村子安静得只剩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杨帆和林晓对视一眼,默契地向赵虎、钱宇还有孙文走去,轻声道:“你们听我说,我和林晓有些线索要去找林警官,你们老实待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一块走,晚上不要出门。”三人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明白。
杨帆和林晓出了门,外面月色黯淡,仅有几点微弱的星光。确认四下无人后,杨帆神色凝重,从怀中掏出几枚散发着微光的符石,递给林晓一部分。两人站定方位,口中念念有词,皆是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杨帆双手快速结印,指影翻飞,带起丝丝气流;林晓则闭目凝神,将符石依次摆放在院子四角,每放下一枚,符石便亮起柔和光芒,与她手上戒指的微光相互呼应。不多时,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法阵在赵虎爷爷家悄然成型,光芒如潺潺流水,护佑着屋内之人。
做完这些,杨帆带着林晓匆匆往村口去。一路上,夜色仿若黏稠的墨汁,将两人身影重重包裹。路边草丛里偶有虫鸣,此刻听来竟也透着几分阴森。林晓满心好奇,忍不住凑近杨帆,轻声问道:“我们去找林警官干啥?”
杨帆眉头紧锁,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压低声音回道:“要是我的猜测是对的,那林警官就危险了。一旦被僵尸咬伤没有及时治疗,尸毒入体,那么在夜晚的时候,被咬的也会变成僵尸的。”
林晓瞪大双眸,面露惊讶之色,掩住嘴惊呼:“那林警官不就……”
杨帆沉重地点点头:“但愿是我多想了吧,不然这会林警官可就有大麻烦了,不说了,咱们还是走快点吧,不然得去给林警官收尸了。”
林晓神情一凛,不再言语,加快脚步,紧紧跟上了杨帆的步伐。两人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幽深的村道里,向着未知的危险快步奔去。
林警官拖着疲惫又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来到了值班室的停尸房中。刚一推门,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消毒水的呛辣与腐肉的恶臭激烈碰撞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惨白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好似随时都会脱力坠落,灯管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哀鸣,让这死寂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四面墙壁像生冷的巨兽之口,无情又单调,仅有的那扇窗户,被厚重窗帘捂得密不透风,好似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林警官立在那具干尸跟前,脸上的凝重之色仿佛凝为实质。这两年来,隐雾村的日子平淡如水,日常不过是帮村民找找走失的家畜,处理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他没少在心里嘟囔,只觉大好时光都被这穷乡僻壤消磨殆尽。谁承想,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把他卷入这般邪性至极的大案里。到如今,村里已经有二十一个人凭空消失,千辛万苦寻回一个,却是眼前这般可怖的干尸,他满心无奈,重重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点上。
袅袅青烟升起,林警官抬手缓缓拉开了窗帘。刹那间,清冷的月光仿若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顺着窗户倾泻而入,精准无误地洒落在干尸身上。那干尸像是被注入了邪异的生命力,周身瞬间泛起一层幽微的光晕,开始贪婪地吸纳月光。它干枯萎缩的皮肤竟似有了弹性,一点点舒展,原本凹陷的眼眶愈发深邃,空洞中似有幽绿火苗闪烁;最为骇人的,是它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喀喀”声中,弯曲如钩,每一根都泛着锋锐又冰冷的光,好似能轻易撕裂一切。
此时的林警官沉浸在愁绪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那仿若被黑暗吞噬的村子,眉头拧成了麻花,心中盘算着这棘手案子的头绪。全然不知背后,一场噩梦已然悄然降临。完成尸变的干尸宛如重生的恶魔,两颗尖牙从咧开的嘴里探出,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溅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响;毫无生机的眼睛死死锁住林警官的后背,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恶意,恰似猎手盯上了猎物,只等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