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

“这是怎么回事呀,萨斯基?”鲁希尔德低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嘴唇颤抖着,“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雾气在门口聚集起来。她心里那冰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萨斯基双手捧住鲁希尔德的脸,急切地说:“你仔细听我说。我们现在在你的梦里。阿贝利翁正在攻击你的意识,就像他之前在死亡圣殿对我做的那样。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你得找到你的力量源泉——那个他触碰不到你的地方。”

鲁希尔德低下头,看到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一个阴影笼罩在她自己身上,张开的手指朝她的脑袋伸了过来。

“快点,鲁希尔德!”萨斯基喊道,“这个梦由你来掌控,不是他。快带我们离开这儿!”

她的力量源泉?那会是哪儿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试着回想自己曾感受到真正力量的时刻。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她正和老伙伴们一起在树林里潜行。都是些心爱的面孔,他们所有人。除了鲍尔德雷格,其他人都早已离世了。

“复仇者们?”萨斯基说。

“嗯,”鲁希尔德说,“在纳迪……之后,他们就是我的力量源泉。没什么能阻挡我们。没什么……”

在一个沿海小镇的边缘——鲁希尔德都没记住那个小镇的名字,他们把两名守卫从码头引开,然后用箭把他们射成了刺猬。她施展了一点魔力,把尸体送到了地下。他们冲上一艘圆鼓鼓的树船,在往船舱走的路上又砍倒了一个尖耳族。进到船舱里,他们发现了一群蓬头垢面的矮人奴隶,像桶里的刺鱼一样挤在一起。

尖耳族在他们出去的路上发现了他们。随着警报响起,守卫从四面八方赶来,两个敌人变成了四个,然后是十个。

小主,

等一切结束时,奴隶们获得了自由,对他们赞不绝口。小镇在燃烧。尖耳族的鲜血染红了森林的地面。在尸体当中,躺着一个后背插着斧子的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们干的。”鲁希尔德小声说道。她低头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

一个阴影从头顶掠过。萨斯基猛地抬头看向天空,鲁希尔德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树冠的一个缺口,她看到了他。而他也看到了她,一个苍白的身影,像山峰一样高大,从白色的雾气中伸出手来。

萨斯基从她手指间夺过刀,扔了出去,“清醒点,鲁希尔德!这儿显然不是你的力量源泉所在之处。”

又是一天。又是一次解放行动。这次进展可不太顺利。他们正带着一群刚解救出来的奴隶穿过一条小山谷,一群愤怒的尖耳族在后面紧追不舍。鲁希尔德大腿上有道很深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得很艰难。一时的冲动占据了她的思绪,让她的脑子变得像晨雾一样模糊。

“快走,”她对剩下的那些心爱的复仇者们说,“带上这些被解救的人,快走。我会尽力拖住他们的。”

“我不能就这么把你扔在这儿!”鲍尔德雷格抗议道。

鲁希尔德边跑边拉住他的手,“走。这是命令。我知道你向来不擅长服从命令,但就这一次……”

她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在那一刻,尽管当时那样做可能会让他们俩当场送命,但她很想吻他——像他曾经试图对她做的那样,用舌头轻触他的嘴唇。那天她回应他的只是在他肚子上迅速地揍了一拳。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呢?鲍尔德雷格和卢乔姆可完全不一样,卢乔姆那个混蛋,她当初还把他当成伴侣呢——他在她身边待的时间只够生下纳迪,然后就和那些地道劫匪一起溜走了,最后还把自己给害死了。鲍尔德雷格体贴、温柔又风趣,只要他愿意……该死!她现在可不能分心。

“活下去,”她坚决地说,“为了我。带这些人回家。然后给我爸爸带个信。他会确保我们能报仇的。”

“我不能离开你。”他低声说。

“你能的,”她说着,轻轻地却又很坚定地把他往前推了推,“会没事的。我会在往生殿再见到她的。”

鲍尔德雷格泪流满面,转身带着被解救的人们穿过山谷走了。

鲁希尔德转过身,举起魔杖。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双脚站得很开,然后用法术让山坡坍塌,压向冲过来的尖耳族——还有她自己。

接下来的瞬间,石块纷纷滚落,骨头断裂声不断,还有那沉闷的、令人窒息的疼痛。然后她从山坡上俯瞰着被掩埋的山谷。她颇为满意地注意到,追击的阿尔瓦没有一个逃过这场山体滑坡。

“我死了吗?”她自言自语道。

“显然没有。”站在她身边的女士说。

“萨斯基!”鲁希尔德惊讶地叫道。然后她想起来了。这不是现在正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只是一段回忆。一场梦。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场山体滑坡里活下来的。”她说。

“嗯,也许现在你就能知道了。”萨斯基说。

“怎么知道呀?如果这只是一场梦……”

萨斯基对她笑了笑,“神谕,还记得吧?”

鲁希尔德皱起眉头,“可这是我的梦呀,又不是你的。”

“听着,我其实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你就顺着来吧。”

她们看着又一群尖耳族赶到了,开始在掉落的石块中翻找,找到了几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有人跑开了,然后带着两个拿着魔杖的阿尔维西回来了。

萨斯基眯起眼睛,接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指着两人中较年轻的那个说:“那是努伊勒!加兰的伴侣。她的头发不太一样了,但我确定就是她。”

这两个治疗者——他们管自己叫照料者,在石块间穿行,眼睛低垂着。然后努伊勒大喊一声,从废墟中拖出了一具软绵绵、血淋淋的身体。

那是鲁希尔德的身体。

第二个阿尔维西走到努伊勒身旁,“一个矮人?”她嘟囔着,抬头望向天空,“为什么偏偏是她活了下来?”

努伊勒将魔杖抵在鲁希尔德的额头上,魔杖变得更亮了。

“你在干什么?”她的同伴喊道。

“你看我这像在干什么?”努伊勒厉声说道,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矮人,“很明显,在给她疗伤啊。”

“注意你的言辞,小菜鸟!”年长的阿尔维西嘶嘶地说,“马上停下!她可能就是杀光他们所有人的凶手!”

“去你的,”努伊勒说,“我们是照料者。对需要救治的人不予施救,这可不是我们该做的事。这可是你教我的呀,蒂安夫人。”

“她不会感激你的,”蒂安说,“等待她的将是奴隶般的艰苦生活。”

“这也不该由我们来决定。”努伊勒说。

雾气从森林的各个角落渗进来,空气变得寒冷起来。苍白的手指朝着鲁希尔德的身体伸过来,而在阿尔维西的救治下,她的身体刚开始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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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赶紧走了。”萨斯基说。

鲁希尔德仍为发现这个阿尔维西,努伊勒,主动来救治自己而感到震惊。曾有很多年,蒂安说得没错。鲁希尔德是不会感激她的。但现在……

细长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俯卧着的矮人的脑袋。

她的额头传来一阵剧痛,鼻子开始流血。她擦了擦,手上沾上了点点鲜红。

“鲁希尔德!”萨斯基亚喊道,伸手去拉她。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

她们身处一个地下室内,里面满是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矮人,有的在敲打着铁砧,有的在给熔炉添火。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个纹身,和鲁希尔德脸颊上的标记一样。她很熟悉这些矮人——虽然不像对复仇者们那么熟悉,但她把他们当作朋友。他们也都为她而死了。

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把他错认成了那个暴君虚幻的面容。但不是的。那是一个穿着长袍的尖耳族,手里拿着魔杖,脸上挂着冷笑。那是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令人憎恶的冷笑。

伊菲尔文抓住鲁希尔德的胳膊,猛地把她拽开。

萨斯基怒吼一声,向前猛扑过去,一拳砸在铁匠师傅的脸上,接着又用膝盖顶向他的胯下。他捂着下身蜷缩在地上。

“要是我能在现实世界里这么做就好了,”萨斯基说,“搞什么鬼啊,鲁希尔德?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里曾拥有一种力量。”鲁希尔德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伊菲尔文说,“能掌控他的力量。我……之前跟你讲铁匠师傅的事时,没完全说实话。是他对我做了那些事。”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主意是我出的。是我给他展示了方法,让他有了那样做的念头。到最后,他成了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家伙。我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我的朋友们,那些和我一起做奴隶的伙伴。要是他们当时能再多等一小会儿……”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一堆堆血肉模糊、几乎认不出来的躯体,骨头也都断了。鲁希尔德的目光在朋友们的尸体和自己手中的刀之间来回移动。动手是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