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聊了一些之后,村民们自然还是要去照顾田地,栗新也走回了小院里准备今日的课业内容,他坐在小院石桌旁翻开书籍,只是还未看上几眼,他猛地抬起头,小院外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栗新站起身快步走到院门门槛处,那人却摆摆手走入小院,随手合上了门,栗新眨眨眼疑惑道:“顾大哥?”连夜从苍南城回到赋阳村的顾枝摇摇头,轻声道:“不用声张,我此次回来很快就会离开。”
栗新没有多问,只是神色也严肃起来,顾枝看着栗新认真的模样,却也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栗新的肩膀,说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武山在苍南城的铺子里,我这一次离开应该要有一段时间,所以来拜托你之后闲暇时帮我打理一下浮山湖旁的竹屋。”
栗新重重点头,自然没有异议,顾枝笑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石桌上的蒙童书籍,然后轻声说道:“走了。”他转身打开院门,身影很快远去,附近的村民更是无一人看见。
栗新独自站在门槛上许久,不知为何心头沉重,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所不知晓的事情突如其来如疾风骤雨,而与顾枝的这一次离别也好像不同以往。
最后栗新没有跟去浮山湖畔的竹屋,他合上院门,回到石桌旁拿起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抬眼看向青潋山的方向,低声呢喃:“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狭小山路上,只有顾枝一人的身影孤独行走,他一袭白衣却不染风尘丝毫,脚步轻缓稳健地一路来到了铺满白色石子的蜿蜒小径前,他抬眼看去,只是一阵子不曾打理的小径便有杂草肆意横亘,顾枝沿途走去,将那些秋风中枯槁凋败的杂草和野花摘去,慢慢走到了那座无字的石碑前。
顾枝缓缓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坛子鱼姬所赠的甲子醇酒,顾枝将酒坛轻轻放在石碑前,咧开嘴角露出笑容,却不知为何有些难以言说的寂寥和悲伤,他轻声道:“先生,这酒我就先放在你这啊,你可不能自己偷偷先喝了。”
说着,顾枝拍了拍酒坛子的光滑外壁,嘴角笑容缓缓收敛,他微微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更有他人不曾看过的困顿和哀愁,他低声说着:“先生,我用这酒和您换一样东西可好啊?您别急着生气,我知道当初是我自己说好了再不拿起这东西的,可是情况有变嘛,又事出紧急,而且,而且……”
顾枝辩解的话语微微停顿,接着道:“而且,这一次是胜是负我也真的看不清了。呵呵,先生,你可别笑话我啊,人长大了自然也就不会和当年一样不知轻重大小嘛,现在可说不出来什么世间无敌的狂妄之言了……”
一片落叶轻飘飘地从头顶枯树落下,却像是一颗石子重重砸在了顾枝的头上,顾枝停下话语,抬起了头,在那一瞬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伸出手屈起手指狠狠敲在了自己的头上,严厉地呵斥。
顾枝抖了抖肩膀,不再絮絮叨叨,他摘下腰间朱红酒葫芦,轻轻碰了碰身前的酒坛子,这一次他的嘴角终于带着清朗的笑意,他嘿嘿一笑,如释重负一般:“先生,走一个。”
他端起空荡荡的酒葫芦仰起头像是一饮而尽,然后他直起身,跪坐于地,恭恭敬敬叩头行礼。
顾枝额头抵着石碑前的地面,语气平稳说道:“先生,顾枝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也许是任性也许欠缺考虑,可是此行不去我心境难安,还请先生莫要怪罪。曾经答应先生的,顾枝一日不敢忘,绝不会罔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扶音的安危,先生自可安心。”
话语落下,顾枝抬起头,依旧跪坐于地,他扯着嘴角开朗笑着,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眼角,他缓缓站起身,将那坛子酒放在了石碑旁高高垒起的酒堆一侧,挖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洞埋入其中,然后他拍拍手走到了石碑后,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便走入了荒草丛生的深处。
在那从来无人踏足的密林深处,在那无字的石碑后,顾枝从天然生成的树洞中取出了一个微微泛黄的竹鞘,他吹了一口气,缠绕布条的狭长刀柄露出原貌。
顾枝轻轻握住刀柄,阳光下,黝黑长刀缓缓出鞘,光华万丈锋芒毕露。
林间有簌簌风声呼啸,落叶纷纷。
腰间悬挂泛黄刀鞘和朱红酒葫芦的顾枝回到了熟悉的浮山湖旁,看着那洞开的屋门台阶下站着一个魁梧如小山的身影,那人咧嘴憨笑,顾枝无奈叹息,走到近前,顾枝抬起头看着武山,神色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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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收起那个旁人看来只觉得痴傻憨厚的笑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蜿蜒山路,语气平淡地应道:“总不能一直在铺子后头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