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雪落下,云神山的山巅好似一夜之间便银装素裹,长空清明,即便是站在不远处的云庚村街巷之间,抬头仰望,也能够清晰得见,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景色。
那座竖立着一块木匠铺子招牌的巷子口上,不知为何又腰间悬刀的徐从稚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云神山怔怔出神。
木匠铺子里,顾枝与几位闲来无事的老妪谈天说地,手头上却也没闲着,几件镰刀和锄头把子已经雕琢完善,好不容易那些老妪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去,走之前还絮絮叨叨着说那个站在巷子口发呆了好半天的公子哥生得可真好看,若是自家的孙女还未嫁人可就好了……至于在几位老人家眼里更加“不错”的顾枝,老人家们却是知道有一位生得秀美可人的年轻女子就和顾枝住在一栋院子里,所以也就省了些口舌。
待得那些已经在这座云庚村里传承了好几代、早就把那些所谓江湖风雨当作了话本说辞的老人家们远去,徐从稚才慢慢悠悠地走到木匠铺子的简陋屋檐下坐着,伸出手摸着下巴,继续发呆,顾枝头也没抬,看都不看一眼徐从稚,从铺子里的一个木架子上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翻开之后,又取出了夹杂其中几张绘制着奇怪纹路的宣纸,神色认真地钻研起来。
过了好一阵,徐从稚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看什么呢?”顾枝没理他,继续低着头喃喃自语,徐从稚也没恼火,摘下腰间的银色刀鞘轻轻搁在木匠铺子的“门槛”上,然后微微侧过身看着顾枝,斟酌了一番言语才说道:“我想雕一件东西,你……”
顾枝这才放下手里的书,转过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徐从稚,眼底有些戏谑,徐从稚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你,教教我吧。”
顾枝捻着书页的双指相互摩挲着,微微抬起下巴,问道:“你要干什么?”徐从稚叹了口气,似乎说出接下来这些话是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他看着顾枝的双眼说道:“你就说教不教吧。”
顾枝翻了个白眼,就冲这家伙的态度,不教!顾枝转过头继续琢磨那些纸张和书籍,谁知徐从稚的话还未说完,他看着顾枝手上的书籍说道:“你教我,我就把我当年藏在青潋山竹屋里的酒送给你。”
顾枝眼睛一亮,却还是不动声色,理也不理徐从稚,徐从稚咬咬牙,只好继续加价:“两壶。”顾枝啧啧两声,徐从稚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拍了一把顾枝的后背,咬着牙忍痛说道:“全给你!”
顾枝立即露出笑脸转过身面对着徐从稚,乐呵呵道:“早说嘛,我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家伙,像这种木雕活对我来说不就是举手之劳嘛。”
徐从稚呵呵冷笑,说道:“那你还我一壶。”顾枝撇撇嘴,挥着手说道:“诶,咱俩谁跟谁啊,这么见外?”徐从稚不再纠缠,只能往木匠铺子里挪了挪,低声说了自己想要学的木雕物件,顾枝听完之后先是皱眉,然后又恍然大悟一般地点点头,最后眼神玩味地看着徐从稚。
徐从稚只当没看见,顾枝也不再取笑他,随手拿起了一块大小长短适中的木头,又将一把雕刻小刀递给徐从稚,这才说了一些雕刻的细节规矩,又看了看徐从稚上手之后的尝试,简单指点了两句,就不再管他,只说尽管下刀下手,不用去管有没有技巧手段在身,就算是下刀出了差错,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修修补补的活计罢了。
徐从稚弯腰低头,神色认真,好像眼中心底都只剩下了手上的木头,顾枝看了几眼,嘴角笑意不改,伸手又多拿了几块木头,根本不指望这家伙第一次上手就能有一个满意的作品出来。
做完这些之后,顾枝又开始细心看起了手上的书籍和纸张。
若是有路过之人多看几眼,就会有些奇怪,这两个气态儒雅的年轻人,居然对着这些和所谓圣贤文章君子六艺毫无关系的“旁门左道”如此入迷,而且神色认真,简直比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求学之时还要专注。
云庚村落下的积雪并不深厚,即便故意加重脚步,也不会有清晰的踩雪声簌簌作响,而若是小心注意声响,兴许还能借着路上的小雪花遮掩脚步,来一个猝不及防,就像此时悄悄来到木匠铺子外头的扶音,抿着嘴唇,然后蓦然跳了出来,嘿哈一声,张牙舞爪,做着鬼脸。
结果却看到双手放在身后的顾枝笑容僵硬地看着自己,而徐从稚几乎也是如出一辙的举动,只是神色不像顾枝那样慌乱,扶音收敛神色,双臂环胸,然后眯起眼睛看着蹲在木匠铺子里的两人,顾枝咽了口唾沫,笑嘻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扶音哼哼一声,却也没有多做追问,只是站在木匠铺子外头,叉着腰说道:“曹先生让我去送药就诊,说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旧识,耐不住舟车劳顿,只能亲自去看诊,曹先生又走不开,就让我去了,不远,八十里外的屏亨峰。”
顾枝闻弦知意,给徐从稚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把身后的书籍和纸张都挪到了徐从稚身后,这才站起身走出木匠铺子,看着扶音笑着道:“得令!这就给扶音小姐牵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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