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低着头挑着扁担走向沙石堆旁,身边走过几个邻村的青壮汉子,边走还边低声说着什么,孩子有意无意地听了一些,微微皱眉。
“诶,你听说了吗?前几年霸占云神山的那个虎老大好像要回来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当年已经被人废了吗?”“哪能呢,虎老大当年就在这附近无敌手了,更不用说他手下的那几个,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他当年怎么放着这云神山玉石矿脉不要,带着手底下那么多人跑了。”“啧啧,这就不知道了,按理说现在这侯老大不是虎老大的对手才是啊。”
“欸欸欸,别说了,工头看过来了。”
话语声很快淹没在了雨滴的细碎声响里,几人慢慢走远,孩子低着头缓缓前行,似乎有些心情沉重,斗笠下的面容神色阴沉似水。孩子挑着石头走到工头身边的石堆,将扁担里的重量倾倒一空,然后沉默着重新走向洞穴。
那个屡次对着孩子下手教训的工头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可恶的瘦小背影,咬着牙冷笑一声:“哼,等老大回来了,我第一个要你好看。”孩子的背影消失在洞穴中,工头却没再示意手下人跟进去,否则今日的孩子恐怕又要鼻青脸肿地离开矿脉了。
玉石矿脉一旁的山路上,倾盖的树冠底下,徐从稚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仍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砸在油纸伞面上,声响有些沉闷,今日他的腰间多了一把刀,藏在银白色的刀鞘中,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刀柄,声音淹没在雨水滴落的细碎之中。
下了雨的天色还未接近黄昏就很快黯淡下来,孩子拿了今日的工钱就急匆匆地走出了玉石矿脉。沿着熟悉的山路,孩子毫不意外地在不远处看见了徐从稚的身影,孩子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无奈还是早已习惯。
很快,徐从稚撑着伞和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孩子并肩而行,徐从稚看着孩子今日好不容易安然无恙的面容,问道:“哦?他们今日没有打你?”孩子摇摇头,说道:“没有。”声音简短坚定,甚至显得有些急促。
徐从稚微微察觉到了异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孩子转过头看了一眼徐从稚腰间的长刀,欲言又止。
徐从稚捕捉到了孩子细微的神色,露出笑意,问道:“怎么?想跟我学武了?”
孩子收回视线二话不说就接着往前赶路,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太好,秋雨一落寒气便慢慢地积攒,不知道向来节省的娘亲有没有烧火炉暖暖屋子,不然娘亲的身子可耐不住。
徐从稚也不着急,就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孩子的步伐,也不知道心性慢慢变了的他为何那么执着于指教孩子习武。兴许是实在无所事事,又也许是心生怜悯,或是孩子真有什么修炼习武的根骨资质。
总之,顾枝和扶音未曾问过,徐从稚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起,倒是孩子慢慢地从厌烦变作了习惯。大略知晓了方寸岛上乱象的孩子,并不奇怪这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江湖人为什么会隐居一处偏远村落,孩子不会多问更不会去探寻真相,只当是这些衣食无忧的高手宗师闲来无事的随意游戏。
回到小巷,顾枝正好和扶音走到了小院门外,急匆匆路过的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点头致意,这才推开自家院门跑了进去,徐从稚慢慢悠悠地紧随其后,看着站在院门口的顾枝和扶音,问道:“今晚吃什么?”
顾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知道。你这小子还真以为我是给你洗衣做饭的啊。”徐从稚摇摇头,纠正道:“不对,你是做饭的,我才是洗衣的。”
说完,徐从稚脸色微变,倒是顾枝释然一般的嘿嘿笑起来,徐从稚看了看顾枝和扶音衣摆下方的泥渍,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站在门槛上的那两个人还都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徐从稚脸色阴沉地走进小院。
突然,顾枝问道:“诶,你今天拿刀干什么?”徐从稚愣了愣,摘下腰间的刀鞘,随意答道:“太久没拿刀了,过过瘾。”顾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扶音想了想看着走进小院亭中的徐从稚喊道:“从稚,你来方寸岛这么久了不会还没写信吧?”
在亭中栏杆旁坐下的徐从稚看着走进灶房的顾枝背影,还在恨恨地嘟囔着什么,听到扶音的问话,转头疑惑应道:“写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