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八年,他们的父亲一天喝醉酒在楼梯上滚下去,嗑到了头,在医院里挣扎了两天才是死了。郁川还未成年,可他的生母已经再婚,没有一个亲戚愿意要他。他成了市场上的某种不良资产。打包,转手,转售。谁也看不上他。最后竟然是郁曼成的母亲接济了他。
“他到底是个孩子,无依无靠活在世上很可怜的。”当时母亲这么说。
兄弟正式见面时,郁曼成已经二十一岁了。郁川没人管教,一身痞气。他抖着腿,吹口哨,嬉皮笑脸着讨钱花。 郁曼成给了钱,又请他吃了顿饭,内心隐秘的报复的快感。父亲选错了,为了这个一个儿子抛弃他。真可惜。
在郁曼成出国的那几年,郁川经常上门,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讨了他母亲欢心,她经常在电话里说郁川是个好孩子,只是被耽误了。郁曼成对他轻蔑彻底成了厌恶,夺走他的父亲还不够,竟然还要霸占他母亲。凭什么?他们可是云泥之别。
上次他急于找到郁川,也是因为母亲偶然清醒,想在最后时刻再见一面两个儿子。没找到人固然是遗憾,但也算是件好事,听说郁川和宁文远私奔了,更是双喜临门。不是母亲的善心,他根本就不会认这个弟弟。
郁曼成从病房出来,没和夏逸多解释,只说没大事。他不愿流露太多感情,那近于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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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病房,下到底楼,郁曼成远远就看到长椅上坐着个中年人。四十岁上下,理着个平头,上身是夹克衫,腰上挂着个小包。想来他也是病人家属,正把脸埋在手心里,远看是累了,走近些原来是在哭。夏逸于心不忍,停下来给他递了张纸巾。
中年人有些尴尬,苦笑着道谢。郁曼成依旧冷淡,问道:“是你家里人生病了?老人还是孩子?”
中年人道:“是我儿子。”
“别把精力用来伤心,留在原地只会更痛苦,人要向前,有想法的话就早点决定。”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夏逸小声埋怨着,又小跑着买了瓶矿泉水,递过去,道:“喝点水,人会舒服点,没事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男人依旧麻木地坐着,郁曼成也不多看他,拉着夏逸就走。他把那个男人看作反面例子,绝不能哭,他要想办法,等公司上市后,他就把母亲带去国外看病,绝不放弃。
他把母亲写的那张纸条小心叠好,放进口袋时碰到了那张名片。是之前宁文远母亲给他的。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找了个垃圾桶要丢掉,多看了一眼,手一顿,惊得寒从背起。
他的名片是特意做了压凹设计,左上角暗色的公司商标是个凹印。现在这个位置有一点小小的污渍,之前他没细看,凹印又自带阴影,他误以为是光阴效果。可现在对着医院走廊的灯打量,商标的位置好像沾了一小滴血。
其实那天宁文远的态度,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疑。她和郁川交往也有大半年,之前也接触过几次,宁文远还是女学生做派,斯文有礼,腼腆羞涩,兴许还带着一丝傻气。可那天晚上,她对他实在不算客气,简直像是刻意要赶他走。其实下楼后他也有些后悔,当时真应该强硬些进屋,坚持四下看一圈,也算是彻底消一消疑心。
难道那天晚上郁川确实在房里?郁曼城忧心起来,随手给弟弟拨了个电话,依旧是不通。他倒不怕郁川出事,这小子人高马大,站起来比他都高些,就怕郁川惹出事来。公司上市的关键时刻,他这头绝不能出岔子。他们在法律上是血亲,郁川惹出事来,他还是要承担责任。万一宋涛借题发挥把他架空,他多年来的辛苦就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敢再往深处想,郁曼成忍不住开始深呼吸。他的心脏病不能有情绪大波动,一紧张,就扭头咳嗽起来。
夏逸看出异样,关切道:“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咳嗽得这么厉害?”
“没事,最近天气不好。气压这么低,可能要来台风了。”他撇下她独自上车,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自己叫车回去?我公司有些事要立刻去处理一趟,就不回去吃饭了。”
先要稳住宁文远的母亲,不能让她报警。但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记得她那寒酸的打扮,布袋子上印的应该是公司的名字。他一踩油门上路,导航的终点是荣哲会计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