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公公笑而不答,只道:“马大人,今日咱家几个,只是路过你府上讨了杯茶喝,可是什么闲话也没说呦!”说罢起身便走。
马仁宽招呼送客时,那伺候的半大哑童却已经不见了,只得喊来管家相送。
当夜马仁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又想到这帮太监身在司礼监,乃是最接触皇帝与机要之人,一言一行自不是随意而为,便又开始忧心起自己接下来的任职来,及至天明夜未入睡,晨起又强打着精神穿戴整齐,乘轿离府。
又过数日,按着公主、驸马的八字,吉日已到,马仁宽身为礼部侍郎,又得皇帝恩旨,乃是公主驸马的礼赞官,头一夜便来到了公主府调度有司,而他不知,他在洛阳城外救下的那个半大小子哑巴书童,也悄悄跟在身后,一直来到了敕造崇宁公主府外。
那哑巴书童眼见马仁宽走进了公主府,便也翻墙越瓦闪身入内,并在金瓦飞檐间来回穿梭,远远跟着马仁宽来到了正堂之上,并纵起无上轻功潜伏在了顶棚柁梁瓜柱之间。
好不容易等到哄闹静止礼赞就位,礼炮声明丝竹奏起,香霭缭绕间,哑巴书童向下望去,左门里走来了一个身着大红的胖子,立在堂下,俄而,有人高喊道:“公主到!”后堂里走出来了凤冠霞帔的公主来,轻移莲步走到了驸马身边。
那哑巴书童望着底下身着红袍的驸马爷,泪水模糊了双眼,马仁杰又是读表又是宣旨,终于二人来到香案前拜天地,行完了八拜礼,礼毕之后,公主驸马东西相向而坐,驸马向公主拜了四拜,那公主受了两拜,又起身答了两拜,这才算是礼成。
丝竹又起,大堂内的人陆陆续续又走了不少,那半大哑书童又使起妙术,如燕子一般绕进了后堂。四下熙熙攘攘,公主府方多廊回,半大小子花了老大功夫,才确定了公主的婚房,他接着无双妙术,又在回廊飞檐见一点一点的靠近,在婚房的偏内一侧不远处,如蝙蝠一般倒挂与飞檐下。
洞房内一片寂寂,良久之后,只听见一声:“公主,臣去前堂看看宾客!”紧接着便听见开门关门声,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而起,越哭越见伤心,那半大哑巴书童听见了这哭声,也被勾起心事,终于泪水喷涌而出。
正在他哭得伤心之际,只感到后背一凉,紧接着便被人从身后伸开臂膀环住,丹田运劲挣扎时,真像被噩梦魇着了一般,居然发不出一丝力来,大概是穿堂过屋之后,那半大哑巴书童感到真真切切的落了地,这才挣脱了束缚,浑身有了气力。
眼前一阵漆黑,又有人点亮了蜡烛,半大小哑书童定睛一看,眼前这人身穿红袍,略显肥胖,不就是驸马爷吗?
那驸马爷深深一个呼吸,只是盯着他看,哑巴书童惊惧烟消云散。
“你是江寒收的徒弟?”驸马爷平静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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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哑巴书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开口道:“师父他……”又哽咽住了。
驸马爷伸手扶起了他,道:“不要着急,孩子……慢慢说!”哑巴书童不是哑巴,乃是楚江寒的徒弟小叶飞。
小叶飞泣不成声,终于在哭不动时,又咬紧了牙关诉说了起来:
“……我跟师父骑着马一路向西,那姓骆的老贼率人紧追不舍,我跟师父实在跑不动了,便钻到了深山老林里,师父我们逃进了神农架,这里遍地毒虫鸟兽,时常有野人出没,姓骆等闲找不到我们……后来姓骆的的下令放火烧山,我和师父躲在了巨石底下,逃过了一劫,姓骆的又下令来回搜寻,终于找到了我们,师父……师父为了救我……为了救我就跟姓骆的打在了一处……”
“终于滚下了深谷,我绕了老远,才走到谷底,那个谷底居然有一个一掌方圆的地洞,我丢下去了好多石头,始终听不见响动……岳阳门的也赶来了,他们人多,又找来了绳子下去找了,上来的人说底下深不见底,四壁滑的炼制苍蝇也站不住……骆老贼的儿子也在里面,他说他爹既然死在了这里,就将这里埋了,于是……于是他们埋了火药,两侧的山石被炸塌了,就将那个洞也给埋了……”
“……等他们走了,我就出来搬那些大石头,可那些石头太大了,我怎么搬也搬不动……用剑砍也砍不完,后来我也被他们发现了,我就跟他们一边拼命,一边往北跑,我只道,只要向北跑,就一定能到京师……后来,我躲过了他们,一路打听来BJ的路,快要到洛阳城的时候,又被他们追上了,我又跟他们拼命,还是打不过他们人多,我实在太累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却躺在一间屋子里,师父给我的宝剑也丢了,就是那个马大人,他还请大夫给我抓药,我怕他又不安好心,便一句话也不说,后来他和手底下的都怀疑我是哑巴,我就干脆装成哑巴,这才跟着他找到了这里……”
昏灯如豆,小叶飞说的却又那样平静,那么顺畅,就仿佛在做梦一样,而驸马爷低着头听完时,也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