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飞脸上漏出了笑容,嘿嘿一笑,道:“熟了没有啊?”楚江寒撕下一块而递给他,小叶飞不管生熟,送进嘴里便嚼,一阵狼吞虎咽,顷刻间吃了个饱,便靠着楚江寒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叶飞睡醒时,又有楚江寒烤好的野味,又见他用那小铜炉烧好了清水,小叶飞知道那铜香炉的猫腻,只吃了些野味,眼睁睁地看着楚江寒将那一香炉清水喝了个精光,只在一旁不住偷笑。
小叶飞吃饱之后,便躺在供桌上准备小憩,左右算是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了,正自得意间,却见楚江寒拔出了那柄宝剑望着发呆。小叶飞见这宝剑精致,剑鞘上还刻着几个字,一骨碌翻下香案,走强前去细看,那剑鞘上却刻着五个金灿灿的大字:“天下第一剑”。
小叶飞蹲下身来忍不住问道:“楚大叔,我只知道这天底下书读的最好的是文状元,学武最好的被封作武状元,怎么,你也是天下第一吗?是不是比武状元还要厉害?”
楚江寒被他一问,居然呆住了,半晌之后才道:“小叶飞,你也识字儿吗?”小叶飞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识得,识得!自小我祖父便请了先生教我们识字儿,我可聪明了,不到两年时光,十三经都背下来了!不信你考考我······”
楚江寒猛想到他祖父叶老员外原是做过官的,也必然教他读书识字,又见他举手投足间已经全无诗书世家的风度教养,想到他家破人亡流落江湖,早就沾染了市侩之气,活脱脱有些丐帮韩筱锋的影子,不由得摇头叹息。
小叶飞见他似是不信,背手道:“你不信?不信我背段《庄子》给你听!”说着摇头晃脑吟诵起来:“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小主,
他见小叶飞吟咏似歌非歌,颇有夫子做派,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小叶飞戛然而止,又见他发起呆了,忙问道:“楚大叔,你没事吧?”楚江寒被他一叫缓过神来,笑道:“看来你小小年纪,学问还不小,改日我引荐我六哥给你,你跟着他学,保你日后高中状元!”
“你六哥是谁?他学问很大吗?”小叶飞好奇的问道。
提到六哥李飞云来,楚江寒再一次想起闲云庄六哥逃婚一事,及至后面番僧旦增与李大肚子送信,两位隐居的恩师做偈语相赠,以及被神秘的飞玄门五大绝顶高手合力打伤废去武功······这桩桩件件似是早有人预谋好的,并引着自己一步步坠入彀中,想到这里,楚江寒顿时后背发麻,浑身不安。
“我得回去!”楚江寒打定了主意,向小叶飞问道:“小叶飞,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小叶飞已经做过无数次的思考了,却始终得不到答案,他见楚江寒也来问自己这个问题,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洋洋的回道:“我呀?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你呢?”
“我要回家了!”楚江寒将宝剑插回鞘中,起身回道。
小叶飞听了神情呆滞的道:“回家?回家好啊!回了家有娘亲,还有兄弟姐妹!”说着两眼闪着泪花,心里却默念道:“你还有家可回,我呢?纵是想回去,家也早就没了,父亲死了,祖父也死了,娘亲也不要我了,我该去哪里呢?”
楚江寒也望着西方,喃喃地道:“我纵然武功废了,可家中还有亲人,也用不着等我恢复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楚江寒哽咽住了,也越发心慌了。
“说不定他们怎样啦?”小叶飞似有似无地问了一句。
楚江寒将宝剑塞入了后背,一把揪起地上坐着的小叶飞,问道:“你愿不愿跟我一同回去?”
小叶飞惊住了,两眼放光地问道:“回家······跟你?你是说······是跟你一道,回你的家吗?”
提起回家,楚江寒浑身有了劲儿,大声回道:“是啊!咱们一道回我的家!”他见小叶飞仰着头望着自己,两眼这闪着泪花儿,双手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听说过闲云庄吗?”
“闲云庄?”小叶飞想来是未曾听说过,好奇的念了一句。
楚江寒已经转过了身去,一手牵着小叶飞,就往庙门外走去,口中还道:“闲云庄富甲天下,比起你们家的三贤庄来,可就阔气多了。庄主小范蠡不仅富甲天下,且为人豁达乐善好施,江湖中都夸他是孟尝在世。他更有七个把兄弟,各个的英雄了得:二哥张继张承文,英雄侠义,无双无对。三哥人称判‘官手’,医术独步天下。四哥、五哥并称‘金刀木剑’乃是我大明六扇门的总捕头,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天下景仰。六哥江湖人称‘玉箫剑’,文采风流博古通今,举世无双。七哥人称‘石象’,天生的力大无穷,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也不知什么原因,楚江寒提起他的各位义兄来,头一遭儿的兴奋和骄傲,他讲的眉飞色舞,小叶飞扭着头听得入迷了。
“这位沈庄主的第八位结义兄弟,排在最末的就是你楚大叔我了!”楚江寒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来对小叶飞说道。
小叶飞忽然激动起来,抢道:“你的拜把子兄弟各个了得,你也不比他们差是吧?”他忽然激动道:“我知道了!你是天下第一剑!”
楚江寒此刻内功失去,有意回避此一节,岔话道:“闲云庄庄主有个女儿名叫作沈毓,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知道他嫁给谁了?”想到沈毓的种种好来,自己偏又在新婚之际抛下她离去,楚江寒心中一阵强烈的自责,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小叶飞见他神情有变,已经从他脸上得到了答案,张口道:“该不会是嫁了你吧?”楚江寒一声长叹,算是作了回答。
小叶飞突然叫道:“哎呀糟糕!不对!不对!”楚江寒咧嘴问道:“怎么不对?”小叶飞道:“你娶了你结义大哥的女儿,照这样说来,岂不是做叔叔的娶了侄女儿,这岂不是乱了套了?于礼不合,不通!不通!”
见小叶飞又拿出了夫子做派来,楚江寒也不再理会他,只道:“我成亲之时,特托人将我娘也接了过来,往后我们一家子就都住在闲云庄了,闲云庄也就是我家了。”
小叶飞又叫道:“糟糕!这样一来,你岂不是算作入赘,当了倒插门儿的女婿了?那以后孩子姓什么?是姓楚啊?还是姓他沈啊?”
楚江寒被他逗笑了,一拍他的小脑瓜,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