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拖刀往前走着,刀尖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划拉出一道道火花。
走到第一排伏地而跪的官员旁边,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户部侍郎诸葛长虹,纵声道:“今天是大年除夕,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我本不该叨扰你们。”
“然而我刚在西城逛了一圈,看到千千万万的流民饥寒交迫、奄奄一息,看到大燕的根基长满蛀虫,大燕的江山摇摇欲坠,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冒昧把你们这些国家栋梁都请过来。”
他大声说话,缓步行走,弯刀垂地,数千人聚集的桐叶街鸦雀无声,便是风声都已消失,一排排楼房静谧死寂。
“你们有些人是跟着我从涿郡杀出来的,有些人是大旗遗留的官员,几乎都亲眼见证过七月中元大乱的惨状,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多少豪门府邸化为灰烬。”
“大旗灭亡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原以为你们会有所触动,收敛一下贪渎的心思。”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们有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在这寒冬腊月里还从难民那微薄的口粮里大发横财,贪污挪用救命的粮食。”
“朝廷费尽心血斥巨资从各地采购粮食,一批批粮食派下去,然而到达难民嘴里的就是这些清汤寡水么?”
“你们自己去铁锅里看看,这跟淘米水有何区别?”
“就是这样稀薄的粥水,一天竟然只煮一锅,仅仅一锅,你们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大燕九月初十建国,迄今一百一十天,几乎算是一个婴儿。”
“周边强敌环伺,范进廉斩郁雄飞三路诸侯正在虎视眈眈合谋攻我,三路大军随时会兵临城下,但是外面的敌人我从来不怕。”
“我张崇义不到十八岁就被拥立为镇北大将军,这些年来南征北讨,带兵打过青奴,打过冀州,打过青州,打过兖州,有过山阴古道惨败,被青奴左贤王五百多名高手从并州一路追杀到凉州,也有过刑水大胜,两万人以少胜多击溃范进八万兵马。”
“然而以前的战事,无论胜败我都不曾心生惧意。”
“可是今天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难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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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张家赫赫扬扬,为何始终屹立不倒?”
“那是因为张家坚持治民以宽,惠民以德,纵然也有一些不孝之徒,却从未有人敢跟老百姓争最后一口吃食。”
“张家的米缸里就算剩下最后一粒米,肯定会分给百姓。”
“第三代镇北侯礼先公当年带兵出击青奴,被青奴九万兵马包围在勒马河谷,粮草断绝,礼先公先将军粮全部送给士兵,自己四天四夜不曾进食,饥饿难耐时,宁愿啃食牧草,也不跟底层士兵争抢粮食。”
“张家以民为本,所以才能战无不胜。”
“今时今日,你们在永安城里穿金戴银,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竟然干出此等丧尽天良的恶行,与难民争食,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