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顼的双眸故弄玄虚地闪烁着,很快便不以为然轻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几乎逾矩的喜悦被他仔细地隐藏起来。他心不在焉地端起杯啜了一口,似乎陷入了思考。
“时势所趋,造化弄人。鬻画为生,还常常货而不售,日子的确不太好过。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会为三几银两而折腰。”沈顼的嘴角平静地浮现出微笑,透露出街头画师所特有的精明。
仍事与愿违,张二锤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
“五百两。”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此话当真?!”沈顼立即惊呼,顿时满脸生辉。
完全没了伪装的意愿与气势。
张二锤漫不经心地用打量束手就擒的野猪般的眼神盯着刚铁笔头。他的观察力相当敏锐,他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沈顼脸上堆起来又散开来的皱纹、略略快了的心跳、喉骨的上下滑动,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这一刻,他有了一针见效那般资深大夫的精准目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五百两,相信足可以为你的骨气生活锦上添花。”
何止添花,这报酬高得令人晕厥。餐桌上的紧张气氛消失一空。在张二锤炯炯目光的注视下,沈顼毫不迟疑应承了下来,干脆得仿佛早已心有所许。
刚铁笔头心情大好,用手指理了理头发,便迫不及待立即动笔。他显然发现了自己的新价值。只见他神情十分专注,先以淡笔勾写整体,寥寥几笔已让人感到布局停当、枯润得宜。稍加皴擦之后,再以浓墨来刻画五官。横涂竖抹间,不露无证驾马之奔驰,却分明有了一种行不由径的粗犷和悲怆感,然疾愤、孤傲与冷漠顿时充斥其中,又不乏言不达意的困扰。
真是不可思议!刚铁笔头果非等闲之辈!